出门后,两人并肩走在破旧小巷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买宅子?”文落诗问道。
“当年买的时候,这里还是条普通居民巷子,里面都住着人。”长晓答道,“只不过如今,凭栏镇变化很大。”
人去巷空。
文落诗表示理解。这些年因为大战将近,魔界本就很乱,这里的情况只能算是正常。
“我还没问,”文落诗侧过头,“你说这处宅子除我之外无人知晓,那彦月也不知吗?”
“他不知道。每次都是我满镇子去找他,大多数时候还找不到。”
文落诗再次感慨,彦月面子可真够大的。连长晓都敢晾着,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遭报应。
“今晚他肯定在,但能不能碰上就不好说了。”文落诗想了想,道。
“碰上就碰上了,”长晓不以为意,“你我也不怕被他看到。”
文落诗震惊看了长晓一眼。
不怕被看到?她可怕死了。万一被彦月看到他们两个已经关系这么近了,他指定得找她约谈一次,从头到尾盘问这件事,再加上他出了名的絮叨特点,文落诗想想都头大。
“怕碰上?”
“嗯,怕他絮叨,问来问去,我在劫难逃。”
“不用管他,”长晓不屑道,“他还不敢管到我头上。你若是不想听他烦你,我帮你挡了。”
文落诗扑哧一笑:“那倒不用。他若真和我聊,也是为我好。”
长晓暗自决定,坚决不让彦月和文落诗见面,也不能让他们聊。彦月当年就一个劲劝退他,如今定然还是会劝退文落诗。文落诗是他的人,好不容易快到手了,可不能让彦月给闹得一切都前功尽弃。
行至巷口,文落诗看着流光溢彩的灯火,瞬间心花怒放。她最喜欢看灯了,刚想要冲上前去,忽然被长晓叫住。
“落诗,你的手,要不要给我?”长晓轻轻发问,同时伸出手,带着一丝连他都不确定的乞求。
“什么?”文落诗脚步稍停。
“我是说,人多容易走散,要不要我牵着你?”
文落诗瞬间懵了,全身上下一阵冰冷酥麻。
长晓想牵她手。
两人相处这么久,偶尔有些小的肌肤接触,但都不是太过实质性的。长晓抱她会隔着衣服,注意不会碰到她露出的手和胳膊,她抱长晓的时候也不会去摸他的肌肤。就连长晓方才亲她,都只是亲吻发丝而已。
她心里有些怕这个。总觉得但凡有了进展,就回不了头了。
文落诗恍惚很久,才怔怔摇头:“不用,我紧挨着你,不会走散的。”
这是拒绝了。
长晓似乎也不意外,只是眼眸中露出一丝惋惜:“好,那以后再说。”
*
秋夜澄澈,光亮尚好,空气中透露着桂花的甘甜之气。主街上华灯高悬,放眼望去,街道两旁各处都是张灯结彩,一片五彩缤纷中映着秋夜的透亮,既繁华,又让人舒心。
忽而一阵凉风起,带来秋年里的凉意,染得一切都在慢慢褪色。
主街上热闹非凡,人潮汹涌,大约是很多人特意为花灯节而来,这人数远超凭栏镇的常住人口。街道上熙攘无比,光影错乱,拥挤间,似乎所有人都失了面孔和表情,沦为茫茫人海的一部分。或者说,正因为有这些不会各自被注意到的人,才能拼凑出名为“众生”的这幅画面。
凭栏镇花灯节的街市,名不虚传。
远处的山峦上也燃起灯火。火光点缀着黑夜的尽头,接连成一片,布满整片山野,照得满城神采奕奕。
无论怎么看,前些日子那份倾颓之意都全然不见,被热闹与浪漫彻底取代。
这大概就是节日的意义所在。
如今黄昏已过,晓雾尚远,初入清夜,节日才刚刚开始。
文落诗一上来借就兴奋地跑去戏台看戏,美其名曰获取灵感,收集写作素材,实则她就是单纯想看而已。她拽着长晓的胳膊一路跑至戏台前,然后乖乖站好,仰起脖子。
大约是节日缘故,往往整日上演苦情悲剧的戏台,今日来了一出结局圆满的戏。戏的主要内容当然是两人的爱情故事——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
一对男女相爱,可忽然有天,女子骤然离世,不知缘由,男子莫名失去妻子,哭得痛彻心扉。再后来某日,两人重遇,只不过此时那女子已是拥有相同容貌的另一人。男子这才得知,以前那与他结为夫妻的女子,实则是当今那女子的一缕分散出去的魔魂所生。她曾大病一场,彼时魔魂四分五裂,消散天地,而后千年之间,魂魄逐渐回归本体,只剩掌“情”的一缕迟迟未能回归。
当然,看到此处,台下的大家就都懂了。如今时机已到,最后一缕魔魂回归,女子重新变得完整。而恰巧此时男女二人重遇,幸得意再续前缘。
戏至此落幕,天空中挥洒着谢幕的绸缎,戏台之下,满堂喝彩。
文落诗看得入迷。看到接近尾声,她后知后觉,这个写戏折子的人也是够胆大的,因为这出戏的原型,便是当今魔尊沧葳,以及那位已失去的魔后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