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烟的功夫,接星星已经自顾自地擦拭完汗湿过的身体,半倚着洗手台单手揉搓着毛巾,整面的镜子里倒映出一张心事重重的脸。
门毫无预兆地被推开,随后是从背后席卷上来的烟味,不算冲,还是之前他在计斐衣服上闻到的那个味道。
“洗好了?”计斐不意外地说了一句,随手接过他手里的毛巾,利索地搓洗了两下,过了清水转身晾到毛巾架上。
接星星目光追随,半晌喃喃道:“少抽点烟,你也是医生。”应该比我懂吧,后半句他没说,记忆里计斐是很好面子的。
计斐背对他的身体一怔,又一点头:“知道了。”
虽然不知道是谁的电话,但打完电话的计斐似乎完全恢复了原本的平静,也没再重提刚刚的话题了。
接星星稍稍放松了心情,他们的关系就像一块从中间掰开的藕,看着脆生生地断开,过了十年再拿起来,竟然还丝丝缕缕地缠着,又被无形的手搅成一团乱麻。
他这刚受过伤的脑子实在是理不清,也不打算理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计斐收拾好浴室一转身看到的就是张神游太虚放空的脸,接星星有这种本事,无论发生什么,被打、被骂甚至于被亲,反正一切场合,他都好像处在另一个世界,他自己的世界,游离在外。
就像没有什么能引起他全部的注意力。
从重逢到今晚憋了一个星期,不,从分别到今天,憋了十年的怨气轰地冲破了心头的巨石,直冲百会穴,像是要化作实质,咆哮出声才好。
“咚!”他丢开手里的塑料盆,沉着脸在接星星没有着落空荡荡的眼睛里走过去。
“你……唔!”正愣怔着的接星星头顶的光源忽地被从上至下遮盖住,熟悉的面孔冷沉沉地朝他这边倾过来,在他出声的同时,生硬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接星星瞪圆了眼睛,眼角的皮肤被剧烈拉扯得生疼,苦涩的烟味强横地冲进他的唇齿间,胡搅蛮缠地碾压过口腔的每一处,顶着上颚又压住舌头,带着细微的疼痛,使接星星的意识保持了清醒,可那股不管不顾的尽头又掀得他无法自抑地腿软。
承载身体大部分重量的左腿从腿根处开始发麻、颤抖,受伤的左臂无法借力,身体顺着墙壁就往下滑。
而沉浸在这个完全没有任何技巧的吻里的男人竟然还分出一丝理智,伸手一捞,轻松握住他的腰,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顺带着加深了这个漫长的吻。
唇齿间的空气好像被抢夺干净,接星星仿佛连呼吸都忘记了,短暂的缺氧使得他有种窒息般的快感,瞪大的双眼微微上翻,露出底下的白,身体里有火在烧,每一寸皮肤每一根血管都叫嚣着,好热,要融化了。
他努力活动完好的右手,做出推拒的动作,却因为力量微薄,从计斐的胸膛处软软滑落,最后虚搭在臂弯位置,有种欲拒还迎的意味。
接星星下意识闭上眼睛,于是四周的光影沉入黑暗,浴室里响彻啧啧的水声,暧昧而□□。
那只扶着他腰的手缓慢地用力,在腰侧的皮肤上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接星星猛地一抖,一种熟悉的恐惧像汹涌的巨浪淹没了他。
等计斐发觉身下的人抖得厉害时,已经晚了。
接星星把眼睛闭得死紧,皱着眉,表情痛苦,双颊没有一丝血色,透明的泪珠挂在腮边,却诡异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如果不是身体的颤抖,连计斐都不会发现他的异常。
“你怎么了?是哪里难受吗?”出于职业本能,计斐第一反应是他碰到了接星星的伤口之类的,连忙上下查看。
结果当然是没有,没有新的伤口,也没有哪里出血。
接星星不说话,也不睁开眼睛,像是决心将沉默进行到底,但很快就失败了。
在计斐开口说些什么之前,他突然一把推开了计斐,然后扑倒水池边,剧烈的干呕声在浴室里回荡,伴随着不断的咳嗽,接星星苍白的脸上很快浮起不正常的潮红。
一个新的猜想涌上心头,镜子里的计斐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我亲你…把你恶心吐了?”
接星星只顾着吐,根本没听见他的话,那股从胃底反上来的恶心声势浩大,他恨不得能把胃都吐掉才舒服。
但计斐只质疑了自己短短十几秒,就推翻了这个猜测,就算接星星现在不喜欢自己,也不至于因为一个吻就恶心成这样,而且一开始明明是很舒服的状态,怎么会突然就变成这样?
他在脑海里仔仔细细回溯刚才发生的一切,没有漏下所有细节,有根弦忽地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