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工话不多,接星星话更少,医院是个承载了他许多不好回忆的地方,如果不是遇见计斐,他大概会在醒来的第一时间逃走的。
病床上枯坐一下午,接星星最终还是趁护工去打水的空隙蹦下了床,扶着墙蹦跳到不远的办公室门口小心张望,过了下班的时间,办公室里窗明几净,却没有人。
“你找谁呀?”身后护士吧台值班的小护士主动问道。
接星星收回目光低声回:“计、计医生。”
“计医生下夜班早走了,今天值班的是王医生呢,他在里面的示教室,需要帮你喊一声吗?”小护士很热心,脸上是跃跃欲试的表情。
原来是下班了,说好要陪他的,还说医院是家……看来是他说的话太过分了。
一股浓浓的失望涌上心头,又被强压下去,接星星惨白着脸摇头:“不用了,谢谢你……”
他转身沿着来时路往回蹦,一只手却突兀地搭上他的肩膀,接星星吓了一大跳,猛地回头。
一张年轻男人的脸映入眼帘,蓝色的口罩一边挂在耳朵上,露出他还算俊秀的五官来。
对上眼后,男人脸上绽开个笑容,宽宽的双眼皮显得十分亲切:“是你啊,听说你是斐哥的朋友?”
接星星愣愣点头,又欲盖弥彰地解释:“我们是……高中同学。”
“原来如此,你好,我是斐哥的同事,骨科住院医王锐,锐利的锐。”王锐爽朗地笑着,伸出一只手。
接星星只好虚虚握了握,努力勾起唇角:“你好,我、我叫接星星。”
王锐笑得更灿烂了,用下巴点了点办公室的方向:“我知道哈哈,对了,你这会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被他一提醒,接星星这才反应过来,他是住院病人,计斐的同事是医生,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还是摇头:“没什么事。”
王锐却一副吃瓜的模样,冲他眨眼:“别跟我客气,你是不是想打听斐哥的事?”
他满脸写着“我知道点东西”,倒让接星星不敢随意开口了,踌躇半天才很轻地说了句:“为什么、以为我要……打听他?”
他都说了两人是高中同学,为什么计斐的同事第一反应竟然是自己想偷偷打听计斐的事情?接星星有些茫然。
王锐却一脸了然地扶着他往示教室的方向走了几步,避开了病房和护士吧台目所能及的过道。
“我可一直替你们守着秘密呢!”到了隐蔽处,王锐才继续说道,“有一回科室聚餐,斐哥没推脱成,多喝了几杯,是我送他回去的,把他送到家我看到我衣服上弄脏了,就借他家卫生间搓了一下,结果出来的时候,你猜我看到啥了?”
接星星当然不知道,他也不擅长接话,只好呆呆地回答:“不知道。”
王锐眼里的笑意逐渐扩大,还带着几分戏谑:“我看见……斐哥醉醺醺地趴在一盆绿色盆栽面前,喊星星!”
“我的名字?绿色……盆栽——”一段回忆闪过心头,接星星语气温吞,“或许,他喊的……是满天星吧,那是种植物。”
“不可能!”王锐立刻否定,相当坚决,“我听得很清楚,他嘀咕的话我没听到,但是你的名字我听的清清楚楚!”
虽然王锐说的很肯定,但接星星实在没法想象如今变得成熟稳重的计斐喝醉酒对着绿植喊他名字的画面,他动了动嘴唇,却没说话。
可王锐显然不打算随便放过他,仍是一脸好奇:“老实说,你俩不是普通同学关系吧?”
接星星脑子里还在想着那盆可能存在的满天星,思绪游离,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果然!你快给我讲讲你俩的故事,我真是太好奇了!”王锐满眼的激动,胳膊半扶着半挟制地搭在接星星完好的那只手臂。
接星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苍白的脸上顿时浮起两抹可疑的绯色,以及一点点上升的温度,对一眼王锐像极了松鼠一类的亮晶晶的眼睛。
再待下去他可能真的会说出一些更不该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