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离瞥了几眼酒弄,感到了心里的纠结。
倘若酒弄给了他安全感,他也不至于在这担心自己学会了以后会再次被抛下。
可酒弄是个邪神,天生恶神,又怎么会给别人安全感呢?
许久,桑离望着酒弄,终于做出了选择。
他拿起一个白面馒头,咬了一口。
比起口腹之欲,还是酒弄在他心里更重要。
酒弄不清楚桑离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是对桑离的选择有些惊讶。
他不理解桑离有这么懒,懒到为了不学用筷子,连饭都不吃了。
桑离这算是恃宠而骄吗?
酒弄不清楚,又感觉不对劲。
他瞧着桑离,本以为桑离选择吃馒头是觉得酒弄一定会妥协。
但是观察了桑离许久,桑离做出选择之后,除了看酒弄就是看自己手里的馒头,除此之外一道菜都没有乱瞧。
桑离是恃宠而骄的那种人吗?
扪心自问,酒弄觉得是。
桑离很娇气,明明是在乱葬岗长大的,却比酒弄见过的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妖怪都来得娇气。
但是桑离又不仅仅只是娇气。
桑离身上的感觉太干净,干净到连酒弄都觉得,桑离这样的态度,是情有可原,是背后有因。
他怎么都对桑离讨厌不起来。
是他不够理解、他未曾问过、他盲目揣测。
仔细想来,桑离也确实只是在酒弄的身边,撒娇卖乖,要他伺候这伺候那的,换成小豆兵或者是阿财,就没有那么多要求了。
在酒弄面前,桑离就没有委屈过自己。
今天却是第一次。
酒弄想到这,一顿,片刻后才开口道:“桑离,你生气了?”
桑离眨眨眼,看向酒弄。
有气倒是真的,明明再撒点豆兵就可以的事,非要他做一个选择,桑离下不来台,当然不高兴。
但也不至于到生气的地步。
吃着白面馒头冷静了会儿,桑离也意识到自己总是这样,也是会被人讨厌的。
他本来不就是不受宠的孩子吗?
遭人讨厌,那是多正常的事情。
桑离有些后悔,但是现在再改选择的话,未免会叫酒弄发现他在装模作样故意不愿意学习,万一酒弄生气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听到酒弄这话,桑离急忙摇头:“没有生气,阿弄哥哥……”
他顿了顿,也问道:“阿弄哥哥生气了吗?”
“没有。”酒弄说,“本座没有空在这点小事上生气。本座只是突然想问你一个问题。桑离,你是学不会,还是不愿意学?”
桑离的身体微微往侧倾了一些,似是在畏惧什么,神情纠结,眉心微拧。
不等他给个回答,酒弄已经从他的表现中看穿了桑离的真实想法。
“桑离,你为何不愿意学?”
酒弄并不生气,他只是想知道原因。
但或许是太过严肃,或者是这个问题让桑离想到了不好的过去,桑离眼睛泛红,却是要哭了。
“我要是学会了,你就又要离开我了!”桑离几乎脱口而出。
酒弄神色一动,目光沉沉地凝视着面前的桑离。
第一句话出口了,剩下的话也顺利很多。
桑离抬手抹了抹眼睛,委屈地低声埋怨道:“每次教会我一点东西,你就要离开我好久好久,只有我不会,你才能继续在我身边待着。我就是不会,我才不要会!”
桑离感觉脸上一片湿润,他被眼泪挡着视线模糊,看不清酒弄的脸,他又害怕又委屈,抬手抹掉眼泪的同时,声音又大了一些:“你现在又失忆了,又想不起当初的事情,你之前还不想带我走!要是……要是我会了,你又要丢下我离开了……我就是……我就是……”
桑离住了嘴,眼泪却停不住,他抬起脸,想看看酒弄有没有生气,沾染泪水的羽睫格外沉重,像是托不起泪水了。
酒弄手指动了动,情不自禁地伸手过去,接走了那一颗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