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离执意要让酒弄帮他擦身体,酒弄只觉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扶额头痛之际,恰好小孩担心桑离在澡堂里呆得太久,特来查看。
于是酒弄立马将桑离推给小孩,命令小孩教桑离擦拭身体。
桑离还想再说些什么,酒弄却已离开澡堂,只剩桑离披着巾布站在门口,被小孩拦住。
小孩说:“桑公子还是擦好了换身衣服再出去,这样会吓到其他人的。”
桑离见酒弄走了,这才收回目光,听到他这么说,又换上一副懵懂的样子问道:“是因为我是骷髅吗?”
“也不只是,倘若以后桑公子有了身体,也不能这样出门的。”
“为何?”
“衣不蔽体,为不雅,男子女子有别,坦露身体出现在别人面前,是为骚扰,您以前不也是穿着衣服的吗?”
桑离以前穿着衣服,是因为魔魂说外面脏污太多,总不能天天带着桑离出去洗澡,所以干脆给他找了一套衣服让他穿上。
他倒是从没想过吓人这些,也没有想过骚扰什么。
“好吧。”桑离退回屋里去,小孩关上门,上前让桑离坐到椅子上,再慢慢帮他擦干身体。
这一会儿的,身上早就干得差不多了,很快小孩便帮他穿上衣服,示意他可以回房间了。
桑离急着起身回屋去找酒弄,不过进了屋子,只看到他的骷髅猫趴在床上摇尾巴,却没有见到酒弄人。
“猫,哥哥呢?”桑离问他。
猫叫了一声,意味不明,桑离没有听懂。
“算了,我又听不懂你说话。”桑离走到窗口往下望,底下全是人,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和在云间城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他转身在屋里找到镜子,对自己一照,却见脸上的障眼法已经被剥去。
他没了这个障眼法,就得戴着帷帽出门,他方才已经被官兵盯上,再戴着帷帽,很可能被拦下来重查,他不想给酒弄惹这个麻烦,但又想去寻找酒弄的踪迹。
在屋里纠结了会儿,小孩又端着吃的敲响了门,他说奉了邪神的命令来给他送吃的,知道他障眼法消失了不能出门,所以还安排小孩给他解闷。
桑离失落地拿起一个肉包子啃着,吃了两口骷髅猫也跳过来这边闻闻那边嗅嗅,接着凑到了小孩怀中。
小孩接受良好地摸骷髅猫身上的骨节,也不知道这猫怎么回事,居然还舒服地打起了呼噜。
桑离鄙夷地看眼骷髅猫,接着想到什么,问小孩:“你不怕我了?”
小孩一愣,接着笑着摇摇头:“以前是怕的,你毕竟是传说中的骷髅怪物,整个若城又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情,我肯定是怕的。”
“那你现在……”
“不过这段时间和桑公子接触下来,我觉得桑公子是个好讲话的主子,对我也不差,人也温和,就是不太懂凡人的事,我渐渐的也就不怕了。”
“哼。”桑离不自然地撇了下嘴,眼神斜到猫的身上,嘀咕着说道,“我才不是什么好讲话的主子,我可凶了呢,我只是懒得管你,你自己做好自己的事,别来惹我,不然我把你一并吃了!”
放还在若城那会儿的话,小孩兴许还会被这话吓到,但这段时间里,小孩已经摸清楚了桑离是个口是心非的人,明明是自己偷懒,又找借口说学不会凡人的事物,明明是自己想要和酒弄亲密,却说是他废物柔弱不能自理。
现在也一般,明明是心软得很,又要嘴硬说只是懒得管。
小孩适应得很快,这些日心境也成长许多,在桑离面前,反而比他更像个大人。
“是是是,我知晓了,以后我会努力做好份内的事了。”
“那样最好。”桑离眯起眸子,顿了顿,随口问道,“对了,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凡人都是有名字的,他们是靠称呼唤对方的,所以魔魂也给他起了个名字叫桑离。
本来桑离对凡人的概念就是凡人,并不想知晓对方的名字,今天也是心情好,或者是突然有了想法,总之他想知道这个小孩的名字,以后好方便唤这小孩。
小孩一愣,过会儿才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小的叫阿财,名字不太好听,请勿见怪。”
“阿财,这个名字不好听吗?”桑离不懂,他也不知道凡间喜欢什么样的名字,“那我的名字好听吗?”
“好听的。”阿财道,“你的名字很好听,写出来也很美。”
说着用食指沾了点水,在桌子上写出桑离的名字。
他是家中唯一的小孩,若城颓败之后,他家中就有意努力把他供出若城。
虽不能修仙,但走凡人升官之路也至少能走出若城,迎接新的生活。
因此,他家中费尽心思让他读了两年的书。
只是可惜这书还没有读完,就迎到了桑离的报仇年,而他家中的人也全都同若城其他人一般,自食当年的恶果。
唯独留下了他。
因此来说,他识字算不得多,不过用来应付桑离倒是够了的。
写出桑离的名字后,桑离果然喜欢得很,凑到桌前瞧了又瞧看了又看,直到桌上的水干透,他又急忙让阿财再写一遍。
阿财便也重新写了一次。
那天一整个白日,桑离让他写了一遍又一遍,阿财不厌其烦,也哄了一遍又一边,酒弄办完事回来的时候,桑离还在桌子上学着写自己的名字,根本没有像往常那样注意到他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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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景的伤势并不轻,躺在病床上昏昏沉沉了数日才醒过来,一睁开眼,就听说了长告山的事情。
他安插在长告山的眼线告知他城门外发生的事情,正好和骷髅怪物有关。
薛景眼中顿有火起。
他难以忘怀自己昏过去的那刻,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桑离倒在酒弄怀里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