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对于动物是致命的，无论活着还是死亡，只要接触到足够充足的污染源，都会发生一定程度上的变异。

这种污染对于它们而言是毁灭性的打击，而随之来自灵魂的痛苦与绝望的哀嚎，缠绕了余京日日夜夜。

神明应当感同身受，神明应当怜悯，神明应当救世。

可是神明只是一只失去了重要肋骨，被迫陷入沉睡的虎鲸，即使从被从沉睡中唤醒，他又能用着自己浅薄的净化能力做些什么呢？

甚至那些净化的过程不过是一种残酷的交易，用神明的生命与神力。

世界因为毁灭性的武器遭受到打击，崩坏了能量的转运体系，没有能补给给余京的多余能量了。

现在的世界就仿佛是一个索求净化的无底洞，从陆地开始的感染蔓延至海洋。

余京所储存的能量完全不够净化海洋与陆地。更何况他诞生于海洋，总归对着自己的家园有更多的偏爱，只能对陆地的污染袖手旁观。

人类此时此刻在污染中挣扎、求生不过是自食恶果。即使在这一方幸存者的世界里，余京同样看见了导致毁灭的根源性因素——贪婪与自私。

因为贪婪，有人选择饮用看起来正常的海水，并自作聪明地打了丰富的水源离开，自以为稀释后能使用许久。

因为自私，在发现水源有问题之后，人类选择隐瞒饮用水的真实，带到易物市场，等待着冤大头交换走这份烫手山芋，兴许运气够好的时候还能大发一笔。

可是，当感染的事实被揭穿，在知晓研究所目前也束手无策的事实后，人类开始恐慌，不想死的念头萦绕在心里，使得他开始向上天祈祷，向神明求助。

“神明啊，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请回应我吧，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交换，请让我正常起来吧！”

因为感染后皮肤上的黑水水泡的裂开，内部黢黑且开始腐烂的肉使得易物市场中被押走的人疼痛地几近窒息。

在一墙之隔的关押室中听见执法队的交流后，死亡的阴影又使得他开始嚎叫与祈祷。

余京跟随执法队来到大厅正中央的那一刻听见了这份祈祷与心声。

本该守护陆地的神明在战争中被人类亲手毁灭，海洋中的神明来到陆地，临时取而代之，听见这份心声。

余京十分烦躁。

顾不上再去探究总领府后究竟存在什么，今日离开的探索之旅到此为止。

余京转身，没有丝毫犹豫离开了总领府。

在踏出禁制的那一刻，警报声蓦然响起，铺天盖地。

原本在交流着对关押者如何处置的执法队人员悉数警觉，望向门口：“什么人？”

在人类的眼中，余京依然没有存在感。他只是被冰冷的机器检测到了行踪，却不会暴露在任何影像设备之中。

自动忽略了他的执法者只能任凭他向着来时的方向离开。

余生还在宿舍中等着他，算算时间，小孩子应当快要苏醒。他得在小团子因饥饿醒来后四处找人之前，回到暂时容身的地方，以免余生再次哭泣，激发链接。

余京这样想着，头也不回地进入通道。

回到房间内，小团子刚巧醒来，打了个奶香味的哈欠，黑葡萄般明亮的眼珠就开始四处转，寻找余京。

余京从厨房中接了杯水，踩着棉拖走到余生跟前。

“找我呢？”他喝了口水，俯身看向余生。

余生正巧对上他没有波澜的琥珀色眼眸，莫名咯咯咯地笑起来，两只手贴在余京的脸上。

因着冰块，余京脸部的红肿已经消下去不少，小团子替他揉了揉脸颊，鼓起腮帮子呼呼吹气。

余京浓密的睫毛被这阵温柔的风吹得上下扑棱了一丝，宛如振翅的蝶。

余京轻轻哼笑，不知为何，凭空想起许久以前听见的哄孩子声音：“呼呼呼，痛痛飞飞。”

就仿佛现在余生是在模仿着，想要安慰他疼痛会很快消失。

吹完以后，余生歪着头宛如一个等待夸奖的好宝宝。

余京有所察觉，眼底一直萦绕的焦虑慢慢散去：“嗯，不痛了，余生真棒，很有效。”

话音刚落，从链接的那头就传来了浓烈的欢欣气息。余京微微一愣，才发现是余生此时此刻由衷的情绪。

通过链接里余生的思想感受，余京这才恍惚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自主夸奖余生，不是因为链接被迫，也并非是因为止不住或是故意的哭泣而诱哄。

余京揉了揉余生的头，起身：“饿了么？”

“嗯呐。”余生在身后的小床上抱着脚丫子点头。

余京从地面再次取出那罐奶粉，回忆着中午小团子吃掉的奶粉量，兑了三分之一。

这次奶粉罐只少了一小截：“也不是这么不经吃。”

转头又提前接了两杯纯净水，回头看见把自己当做不倒翁，在床上卧倒、爬起，自己和自己玩得欢快的余生，略感嫌弃地摇了摇头：“看来是你太不能吃。”

便把干奶粉递给余生。

奶瓶没被盖上，小团子轻车熟路地抱着奶瓶仰头往嘴里倒。这次没再把自己呛到，他的小嘴吧唧吧唧，吃得欢快。

吃完后又自立地抱着小瓶子喝了两瓶水，晃晃肚子，让奶粉和水混合匀。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用不上奶嘴了，明明之前都是用奶嘴吃饭，不过这样也不错，甚至吃得更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