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别跟着我了。”孟里没记错的话,这是昨晚沈灼离开前和孟里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时雨几乎已经停了,街上的行人又多了起来,他和沈灼没在路中间,但还是有人时不时往这边一眼,蒋飞燕吃饭回来还看到孟里了,问他是不是被同学欺负,孟里紧张地看了眼沈灼,立刻否认了,蒋飞燕才放心离开。
孟里脑子里一整晚都在循环沈灼这句话,他不知道沈灼是哪天发现自己跟踪他的,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暴露了,但这些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沈灼不想让他跟了,不想看到他,也不需要他帮任何忙。
隔天睁眼已经快十点,孟里平时生物钟早上六点多就醒了,很少睡这么沉。孟翠华正在外头哄苗苗,本想着好不容易周末了让孟里多睡会儿,听到他连着打了五六个喷嚏,才赶紧拿了温度计进去,一看孟里都烧到快三十九度了。
“走走走,去诊所打点滴。”孟翠华把苗苗送去了刘柳屋里,正要换身衣服带着孟里出门,被孟里一把给拉住了:“奶奶我没事,吃点药就好了。”说完,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卷用皮筋扎好的钱。
“这个月,没多少,我有事花掉了一些。”孟里把钱放进孟翠华口袋里,声音沙哑道。
孟里没说是什么事,但孟翠华心里门清,这几天苗苗喝的都是羊奶粉,刘柳是肯定不会去买的。胡大海今天休息,一大早饭都没吃就跑出去打牌了,他平时那点工资都给老婆了,哪儿来的钱打牌。
“你大海叔又跟你拿钱了?”孟翠华问。孟里没吭声,他昨晚和沈灼分开后,本来想直接回家,见雨停了又还是去了趟夜市,送了几单夜宵。到家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其他人都睡了,只有胡大海关着灯在客厅看电视,把孟里吓了一跳。
自从胡大海做了保安,孟里和他碰面的几率小了很多。胡大海正值中壮年,被安排上夜班的情况居多,除了周日,俩人平时几乎说不上几句话。像现在这样,大晚上的在客厅等他,之前也有过几回,回回都是跟他要钱,不是要买烟就是去打牌。
“怎么着,我还不能在这儿了?”胡大海见孟里站门口看他,当即就白了孟里一眼。
“我没钱了。”孟里开门见山,他不像以前那么怕胡大海了,自从他个子长高了,挣钱也多了些,胡大海很少再跟小时候那样动不动叫他拖油瓶,朝他扔东西,就算再看不惯他,也就是翻个白眼,冷嘲热讽他一下。
“我也不要多少。”胡大海收起白眼谄笑道,先是伸出了两根手指,见孟里抿着嘴不说话,又改成了一根,还小声强调:“再不能少了。”
孟里本来是真不想给,除去给奶奶的家用,他这会儿身上的钱加起来都不到一百。以前就算了,没有就没有,可之后他还要给沈灼带早餐,身上不能一点钱也没有。沈灼已经不让他跟着回家了,总不能连早餐这条链都给断掉,那他就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快点!”胡大海看出了孟里的犹豫,嗓门也立刻提大了些。孟里看了眼里屋,怕他吵醒已经睡着的奶奶和苗苗,只好从原本打算给奶奶的家用里挪了点出来,拼拼凑凑给了他一百。
孟里没跟孟翠华说昨晚的事儿,但孟翠华拿着手里皱巴巴的钱,闭上眼都能猜到怎么回事,孟里担心奶奶多想,赶紧转移话题道:“奶奶,我想吃糖醋排骨了。”
小孩已经很久没撒过娇了,再加上这会儿感冒了,说话带着点儿鼻音,听上去可怜兮兮的,孟翠华不忍多问,从皮筋里抽出一张红票子塞到孟里枕头底下,又把他按回床上躺下,“你再睡会儿,奶奶这就去买排骨,吃完饭咱还是得去诊所,听话啊。”
孟翠华很快去菜市场了,孟里本来是真想再睡会儿的,他浑身发热不说,头还很晕,十有八九是昨晚淋了雨导致的。不想刚闭上眼没几分钟,阿乐打电话进来了,说让孟里去快递站帮个忙。
孟里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到了快递站点才知道,阿乐他们公司负责岚水河片区一哥们早上突发急性阑尾炎去医院了,让阿乐过去支援,阿乐一看,光下午就有好几十个件等着派不说,还有几个属于重件,他一个人根本搞不定。
“放心,报酬日结,肯定比你跑腿多。”阿乐心大,没看出孟里感冒了,听孟里打了喷嚏,才发现他状态跟平时不太一样,凑近了看才发现孟里额头上冒着虚汗,脸色也有些苍白,赶紧改口道:“你快回去休息,我再找个人过来就是。”
“真没事。”孟里醒了醒鼻子,别说报酬比跑腿多,就是没有报酬,阿乐让他帮忙,孟里也肯定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