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家宴,但由于云靖海并不喜欢凑一群她看也看不得念也念不得的美人的热闹,而云靖容也不可能习惯自己跟美人们调情被妹妹围观,所以其实在场的只有帝后二人,连三个小的都不在。孩子在大人跟前要被礼仪拘着,万一大人想说点什么不合宜的话,也得顾着孩子,索性放过彼此,一早打发的远远的,互不碍眼。
纪淮卿其实挺不喜欢交际的,一想到要见人说话他就发怵,总要在心里排练很多遍词才好出口,他觉得同那些贵夫人们的交往真是劳心劳力,嘴上全是客套话,面上却还得扮笑脸。更何况现在要面对的还不是一般的贵夫人,是天下男子之首的皇后啊。
就算带上从前以邵珏夫人名头出席宫宴那回,他与沈皇后见面的次数也是一手便数得过来,并不大相熟,不了解对方的喜好,这叫他心里有些没底。
但一见面纪淮卿所有的顾虑当即便烟消云散了。
原因无它,沈皇后实在是个温柔敦厚的人,待纪淮卿真诚亲厚得跟看自家亲弟弟一样,拉着他仔仔细细地通体打量了,又再三确实他确实没受一丁点的伤,才舒了一口气,温暖的手掌轻柔抚摸着纪淮卿绒绒的发顶,眉眼弯弯,含笑道:“没事就好,可叫你姐姐和姐夫好一阵担心,你两个且安心歇着就是,万事有我和你姐姐,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这一家人好像有什么特殊爱好,一个两个都非得要人改口。沈翊拉着他卿卿、小卿叫着,也不准他称“皇后”或是“殿下”,听他跟着云靖海叫了姐夫或哥哥才满意。振振有辞称,这才像是一家人。
纪淮卿:“……”
他大概知道云靖海这性子是怎么成的了,一半是天性如此,一半得是这对姐姐姐夫给教出来的。毕竟云靖海幼年没了父亲后,就是云靖容妻夫俩亲自抚养妹妹长大的了,日日熏陶,除了道德感这点发生了反向的突变,一举一动,他还真觉得有些帝后二人的影子在。
“姐夫好偏心,怎么我领了你们心心念念的妹夫回来了,就只管疼卿卿,也不问我一句了?”云靖海同姐姐说了会儿话后,便又凑到两位夫人身边来撒娇。
沈翊莞尔,也伸手慈爱地摸摸她的脑袋,一脸诚恳无辜地为自己辩解:“我哪不疼你了,这不是从卿卿这儿听过了吗?”
其实只说了一句“同安”的纪淮卿更加确定了他的猜想,神情复杂地看了眼稳重端方的沈翊,对他的认知在今天重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皇后。
也不知为何,皇上对他的家事似乎格外上心,席间问起了几次。一开始纪淮卿只以为是皇上关心妹妹,考察他的家世,但说来也怪,她问的净是些无关紧要的琐碎事。诸如,母亲做什么营生,身体如何,生活如何,是否安乐。
或许是在从旁的不起眼的小事推敲细节关窍?能成为大昱天子的果真不是一般人!
由此,纪淮卿对女帝的崇拜更上一层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