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银灰色地板散发着金属的寒意。
消毒水、汗臭、血腥和绝望的气息混杂,如同浑浊的粘液包裹着新出现的四人。
周围麻木、警惕或贪婪的目光投射过来,如同无形的针刺。
江谕落地时一个踉跄,但双臂如同最坚固的镣铐,死死护住怀中的人。
他单膝跪地,缓冲了冲击,身体却因巨大的消耗和紧绷的神经而微微颤抖。
怀中,姜清呓毫无声息。
她的脸白得近乎透明,仿佛所有的血色都被抽干,只剩下一层薄薄的、易碎的瓷釉。浓密的睫毛紧闭着,在眼睑下投下深青的阴影。嘴角残留着已经干涸发黑的斑驳血迹,如同碎裂瓷器上的裂痕。胸前的衣襟被暗红的血浸透了大半,布料僵硬地贴在身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那片刺目的深红,带来令人心悸的起伏。
她的身体冰冷得不像活人,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
重伤濒死。
这四个字如同冰冷的铁砧,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小夜枭!”贺淮憬几乎是扑过来的。
他脸上的战术目镜碎裂了一半,露出下面布满血丝、充满焦灼和恐惧的眼睛。
他半跪在江谕身边,手指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迅速探向姜清呓的颈侧。
指尖感受到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脉搏跳动,他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了一丝,但眼中的沉重丝毫未减。“脉搏……还有!快!医疗区!”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
他立刻调出自己的腕表,手指在虚拟光屏上飞速操作,支付生存点的光芒急促闪烁。
宋识瘫坐在不远处,大口喘着粗气,浑身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看着江谕怀中毫无生气的姜清呓,眼神里充满了后怕、自责和深深的敬畏。
刚才在副本里那股拼命的气势消失了,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虚脱和对眼前惨状的茫然。
周围的目光更加肆无忌惮。
有漠然的,有好奇探究的,更有贪婪的视线在贺淮憬急促操作腕表的手和姜清呓腰间那个碎裂的黑色金属小盒上扫过。
几个明显不怀好意的玩家交换着眼神,蠢蠢欲动。
江谕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
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怀中这具冰冷的身躯上。他缓缓低下头,用沾满血污和灰尘的袖口,极其小心地、一点点擦去姜清呓嘴角干涸的血迹。
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仿佛在擦拭一件随时会破碎的稀世珍宝。
他的眼神幽深如寒潭,里面翻涌着风暴——被欺骗的冰冷怒火、几乎失去至亲的极致恐惧、以及一种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后怕。
所有的情绪最终都化为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默和一种磐石般的守护意志。
他紧紧抱着她,用自己的体温试图驱散她身上的冰冷,如同守护着自己仅存的世界。
贺淮憬很快完成了操作。“这边!”他低吼一声,猛地起身,在前方带路。江谕立刻抱着姜清呓跟上,步伐沉稳而迅速。宋识也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跟在后面。
三人形成一个保护圈,将重伤的姜清呓护在中间,无视了周围所有探究和恶意的目光,朝着大厅深处一片被柔和蓝光笼罩的区域快步走去。
大厅的医疗区同样冰冷,但至少整洁有序。一排排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圆柱形医疗舱如同巨大的茧,静静矗立。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营养液的味道。
贺淮憬显然对这里很熟悉,径直走向一个刚刚解锁、舱门滑开的空置医疗舱。
“放进去!”贺淮憬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同时飞快地从自己作战服内侧一个隐蔽的夹层里,取出一个只有巴掌大小、材质特殊、闪烁着金属冷光的银灰色小盒。他打开盒子,里面并非普通的治疗药剂,而是三支封装在透明水晶管中的液体——一支是浓郁如翡翠的深绿色,散发着强大的生机;一支是如同液态黄金般的灿金色,蕴含着磅礴的能量波动;最后一支则是深邃如夜空的暗蓝色,散发着安抚灵魂的宁静气息。
这三支药剂一出现,医疗区附近几个正在处理伤口的玩家瞬间投来了极度震惊和贪婪的目光。
显然,它们价值不菲,甚至可能是传说中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