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金属轰鸣声,如同永不停歇的丧钟,持续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空气里机油、铁锈和血肉的甜腥味混合着死亡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传送带上暗红色的血肉块依旧缓慢移动,每一次搏动都像是垂死的挣扎。
江谕、宋识和姜清呓围在工作台旁,周围是尚未完成的“标准件”和散落的工具。
昏迷的李岚躺在冰冷的地上,断腿处的石壳在惨白灯光下更显诡异。
斜对面,瘦高个男人被穿刺的尸体还挂在半空,无声地诉说着“沉睡者”的恐怖。
“还有……二十七个。”宋识抹了一把脸上的粘液,声音带着疲惫和压抑。
他看了一眼工作台角落堆着的勉强成型的血肉零件,又看了看传送带上源源不断的原料,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五十件的配额,在死亡的阴影和体力的双重消耗下,显得遥不可及。
姜清呓靠在工作台边缘,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额头上全是虚汗。
她刚刚含进嘴里的那颗糖似乎也失去了效力,眩晕感一波波袭来,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她微微蜷缩着身体,手指无意识地揉捏着口袋里最后一颗水果硬糖的包装纸,发出细微的、几乎被轰鸣淹没的沙沙声。
江谕的目光扫过妹妹虚弱的状态,又掠过宋识疲惫的脸,最后落在那堆血肉零件上。
他拿起一个刚修整好的核心单元,暗红色的肉质包裹着冰冷的金属球体,触感滑腻而恶心。
他的【规则洞察者】天赋在隐隐跳动,提示着关键信息的不完整。
“规则第三条……到底是什么?”江谕的声音在轰鸣中显得很轻,但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探究,“主管只强调了服从、配额、噪音和休息时间。第三条‘远离锈蚀过度的区域’……我们只看到它刻在台子上,但具体指哪里?触发条件是什么?它和‘沉睡者’有关?还是……”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整个车间:巨大的、布满锈迹的齿轮组在阴影中转动;管道上凝结着暗红色的锈水;墙壁上油漆剥落的地方露出斑驳的深褐色锈痕;甚至空气中都弥漫着铁锈的粉尘味。整个车间,似乎无处不锈蚀。
“难道……整个车间都是‘锈蚀过度’的区域?”宋识顺着江谕的思路,脸色更加难看,“那这条规则岂不是……形同虚设?或者说,是个陷阱?”
“陷阱……”江谕咀嚼着这个词,目光再次投向高悬的观察室。
巴顿主管那张灰败的脸贴在玻璃上,浑浊的眼睛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正死死盯着他们这个角落,尤其是地上昏迷的李岚。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工人,更像是在看……待处理的瑕疵品?
“哥……”姜清呓虚弱的声音响起,带着低血糖特有的颤抖和模糊,仿佛意识都有些不清醒了。
她微微抬起头,眼神有些涣散地看着江谕,声音细若蚊呐,几乎被噪音吞没,“锈……锈掉了……是不是……就是……坏了?坏了……的零件……要丢掉……或者……” 她似乎想表达什么,但体力不支,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含混不清,仿佛只是无意识的呓语。
她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头又无力地垂了下去,手指紧紧攥着那颗没拆的糖,身体微微发抖。
“坏了……丢掉……” 宋识听到了姜清呓的只言片语,眉头紧锁,喃喃重复,“姜清呓是说……锈蚀过度就是坏了的零件?规则让我们远离坏了的零件?或者……坏了的零件会被……处理掉?” 他把姜清呓的话当成了病弱状态下的直觉猜测,并未深思。
江谕的目光却猛地一凝!他看向姜清呓虚弱蜷缩的身影,又飞快地扫了一眼地上李岚那截覆盖着青灰色石壳的断腿。
石壳……像不像一种特殊的“锈蚀”?一种更彻底的“坏掉”?
主管看向李岚的眼神……那分明是在看一个“不合格品”!
规则第三条:远离锈蚀过度的区域。
难道……“锈蚀过度”指的不是物理环境,而是……玩家本身的状态?!
一个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瞬间击中江谕,
如果玩家因为受伤、感染或者像李岚这样出现诡异的石化(锈蚀),就被视为“锈蚀过度”的坏零件,那么……这条规则的真实含义,可能是——远离其他“坏掉”的玩家,因为他们会吸引“处理”。
“哔——!!!”
就在江谕念头闪过的瞬间,那尖锐刺耳的汽笛声再次撕裂了车间的轰鸣!
“工作时间结束!所有员工,立刻停止工作!” 巴顿主管那破锣嗓子带着一丝不耐烦的暴戾响起,“休息时间!十五分钟!立刻前往指定安全屋!违者……按报废处理!”
随着他的咆哮,车间里所有巨大的齿轮,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按下了暂停键,沉重的啮合声骤然停止!整个空间陷入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慌的寂静!只有传送带还在发出“嘎吱……嘎吱……”的微弱摩擦声。
规则第五条:休息时间请前往指定安全屋。
安全时间:00:1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