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瓷停下甩芯片的动作，左眼稍稍眯起，投过来的目光多了审视意味。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冒出这种念头。”

虞瓷忽然笑起来，屈指摆出手枪的样子伸近，食指顶在她脑门不轻不重戳几下。

“认真的？不怕横尸地下城？”

“不怕，”燕逸岫一本正经摇头，“我想见一面谈事情。”

“你能和帮派谈什么事情？”

燕逸岫也竖食指，拨开她的手，压低声音：“也是听人闲聊说的，有些帮派专门培养杀手，只要付足够的钱就能找帮派帮忙杀人。”

这些话倒也不是胡诌，是姜韫遭袭击事件中留下的三个活口吐露的口供。那三人都是炎穆帮的成员。

6月19日，这二十几人收到首领洪旭传来的紧急任务文件。

上面详细写清任务具体内容，包括埋伏时间地点、每人要做的事、几人当诱饵、如何引对方上钩、几人巡视、几人伏击、如何伏击等等等等，清清楚楚，他们只需照做。

往后翻就是附上的目标相片，姜韫。

底下还强调了目标心思缜密，擅长近身格斗，枪法一流，所以必须慎重选择诱饵，尽量不与她缠斗，以远距离偷袭为主。

不知是钱给到位了还是对方身份重要，总之洪旭十分上心，点名的都是优秀拔尖的手下，一副誓要完美完成任务的架势。

他们不认为洪旭是幕后主使，因为他是粗人，大字不识几个，从不会拟这种一看就很有文化的详细有条理的缜密计划书。

一切本按照流程顺利进行，诱饵也不负众望，但可能因为当晚风太大，他们最好的狙击手竟然失误了，没能一击致命。

不仅如此，目标中弹后居然还能像没事人似的狂奔躲避追杀，找地方藏起来。

搜索导致计划被迫延长，拖到了对方救援力量赶到。

那三个人都不是好对付的，一出现就杀翻了，其疾如风，侵掠如火，甚至反客为主占领高地。

计划完全被打乱，行动彻底崩盘。

“所以，”燕逸岫清清嗓子，竭力压下咬牙切齿的恨意，“我也想雇帮派帮我，价钱好商量。”

虞瓷垂眸打量她，眉头挑起，长长哦了一声。

燕逸岫又露出笑扯扯她的衣服：“我这不是因为碰巧跟你说得上两句话才找你问问吗，不然我根本不知道上哪儿找。

“事情能谈妥的话也正好给你们加‘业绩’，是吗？

“如果你们组织不接脏活，或者能不能帮忙指条路，告诉我怎么找到炎穆帮？我知道他们确实干。

“网上的人都打哑迷，我死活看不懂，也怕留下痕迹。”

虞瓷抱起胳膊：“炎穆帮啊，我说过我不了解。”

“都是地下城帮派首领，你们老大应该了解吧？所以我才说想见见，好仔细商量。”

“你不怕死吗？”

燕逸岫无辜地扬眉，运出一股清澈愚蠢：“为什么会死？我是真心求人，又不是要闹事。”

边与虞瓷掰扯，她暗地里留意地图上红点的移动。

越来越近了。似乎就在不远处。

虞瓷点着头盘算了会儿：“没问题，我可以带你过去。”

“太好了，谢谢你。”

“不过最后能不能见上可不是我说了算的，我不是心腹，进门后会有别人带你去，会盘问一堆问题，确认你有没有威胁。”

燕逸岫连连答应，话语尾音被另一道声劈断。

“阿七，你怎么还在这儿？”

虞瓷转头看向来人：“啊，我碰到熟人聊几句，很快就过去了，放心吧，我注意着时间呢。”

燕逸岫调出好奇比例的表情探身，瞧见了对方的模样。

戴着棒球帽，口罩将大半张脸遮得严实，只露出浓眉和双眼。

但她还是认得出，她正是彭嵘。

“你来得正好，她想见老大，有事要谈。”

虞瓷三言两语把她的来意说了个大概。

彭嵘皱眉听完，目露狐疑，当即甩出几个问题试探底细。

燕逸岫努力使表情自然，把提前编好的内容展开说清。

她的对答如流起效了，彭嵘眉头舒展，视线转向虞瓷：“行，我带她过去，你也早点回去，别又迟到被训了。”

“知道知道，放心吧。”

燕逸岫后背被一拍，往前歪两步，回头见虞瓷嬉皮笑脸：“去吧，跟阿山走，我在门口等你，前提是你能活着出来。”

彭嵘也笑了，浑身生人勿近的气息淡了些：“少吓唬人，说得我们那儿像狼窝似的。”

燕逸岫保持着不好意思吭声搭话的态度，怯生生弯起眼睛作为回应。

接下来她跟着彭嵘走，边又回答了她十个问题。

真是谨慎得吓人。

最后她被带到一座咖啡厅，上三楼进入一间隔间。

“你先坐，我去通报。”

“好，谢谢你。”

彭嵘离开后，燕逸岫开始环顾四周。

室内干净明亮，陈设简洁，沉沉木香萦绕，轻柔舒缓的纯音乐飘荡，暖黄灯光盈满屋子。

这和她在电视中看到的阴冷昏暗的或是充斥烟味血味硝烟味的帮派老巢不一样，反而像个普通人的家。

过了会儿，另一个女生出现，刀子般的锐利目光将她浑身上下刮遍：“就是你要见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