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岩皱了下眉,“你老看她干什么?刑攸你回屋睡觉吧。知勉来,我给你找身干净衣服,你洗个澡好睡觉。”
李知勉很勉强地笑了下,“也行。”
刑岩冲屋里喊了声王玲,要她给李知勉找一身干净衣服出来,回房间的刑攸阴着脸钻进王玲的屋子,在里面待了会儿手里拿着新买的促销短袖短裤,右手还握着一条卷好的男士内裤,这些统统被她两手扔进李知勉怀里。
“呃……这贴身衣服就算了吧?”李知勉有些为难。
听到疑问声,刑攸站住脚,停了下来,刑岩一屁股坐在他身边,拍着李知勉的肩膀,“没事,你别介意,这是新买的。”
刑攸又走了,连头都不回,刑岩在其后叨叨她性子差脾气爆,让李知勉别介意,李知勉大气不敢出一个,头上憋着汗,“我知道,就怕穿不上。”
那自然不会,刑岩长得瘦高,李知勉在初三后半年开始猛长,身高往上窜了一大截,现在和刑岩一般高,顶多就是腰胯不够,不过新买来的内裤都紧实,不至于出现掉档的情况。
刑攸趴在床上闷了会儿,又翻身躺正望着天花板发呆,浴室在她和爸妈房间之间,能听到一点嗡嗡响的水流声,像梅雨天的细雨,密匝匝垂落在耳膜上,不多时她就眯着了。
再醒来外天的天黑透了,刑攸爬起身,觉得身上头重脚轻不舒服,喉咙也因为咸肉汤而沙疼,刑攸迷迷瞪瞪穿上拖鞋,脚掌前骨觉得有些别脚,她正疑惑,怎么初中三年能让脚长那么多。
刑攸乱着头发到厨房,一个黑影晃过去,她以为家里进贼了,差点尖叫出来,而后被一双大手捂住了嘴,黑暗中刑攸睁大了眼睛,从他手中挣脱开,有些失语地盯着他,“你干嘛?”
“大半夜不睡觉躲在厨房偷吃?”刑攸刚嘟囔一句,李知勉就徒劳反驳她,“不是!我是口渴了找水喝,你倒的菊花水那味也忒怪了。”
刑攸微微皱眉,静在那里想了一会儿,“什么味?”
李知勉咕哝说:“跟那个旧仓库里的味儿一样,菊花烂了才给我泡水喝的吧……你是不是……故意的?还是说你……”
“你放屁!”刑攸瞪圆了眼睛,指着窗台上的菊花小声说,“我都是直接从里面拿的,怎么可能会有怪味?!”
李知勉不信邪,端着泼掉水的纸杯给刑攸闻,“别不信,你闻闻味就知道了。我真不骗你,水倒了我也没法跟你证明。”他小声嘀咕:“反正我没冤枉你。”
刑攸当真低头凑近嗅了嗅,煞有介事地评鉴:“放久了,不是发霉变质的味。放心吧,一两口不至于让你致癌。”
“……”
李知勉沉默了,他揉揉头,打了个哈欠,“你来干嘛?喝水的?”他靠上台子,又飞快跳开,刑攸冷着睨他一眼,“大理石咬你屁股了?”
“呃……”李知勉端着水杯喝水,“喀吧”一声,刑攸打开灯,原本站在她身旁的李知勉蹭地飞出去,刑攸反应了一秒,目光才跟着他一起飞出去,李知勉倒在沙发上,身上卷着防尘耐脏的花布,刑攸觉得辣眼睛,于是装模作样地移开目光。
李知勉裹着花布,趿拉着拖鞋到厨房里,缩着脖子,头顶的发丝支棱起来,随着他走动微微晃动,“刑攸,好好的,干嘛开灯啊?”
刑攸目视前方,身正影不斜,淡淡地喝水,“我不知道你晚上有裸睡的习惯。”
李知勉咬得牙咯咯响,他很想展示一下,证明自己不是裸睡,然而这会被当做流氓和变态处理,他忍了,耐心解释,“我穿着短裤的,内裤也穿着,谁知道你一过来就开灯啊?”
“哦,晚上看不到水就直接倒容易洒。”刑攸不疾不徐地指着水池下那块反光的地板,李知勉倒没反应,忽然噗嗤一笑,“刑攸,你大晚上穿鞋喜欢反着来啊?难怪要开灯呢。”
刑攸脸青一阵红一阵,紧绷着嘴角,而后叹气将穿反的拖鞋换过来,端起水壶要倒水,手一猛抬,这重量不对劲。
她忽然想起来到家后刑岩就提着水壶洗了头,李知勉杯里那点是仅剩的一杯水,她滚了滚咽喉,“你还渴不渴?”
李知勉盯着她慢慢地眨眼,有些迟钝地反问,“渴的话,你可以再烧一壶水吗?”
“又不是只有你口渴。”刑攸提着空水壶到水龙头旁,不看他就答:“……可以。”
一个水壶盛满水的重量不容小觑,刑攸那两条纤细的手臂显然有些吃力,她抓着把手却碰不到水阀的开关,闷声和自己较了一会儿真,“李知勉。”
李知勉完全不需要她多说,伸手从她手中提走了水壶,花布半搭在肩臂上,他放在电磁炉上,“哔——”一声按开火。
水柱冲刷着刑攸的手指,飞溅到池子内又反溅到她脸颊上,凉丝丝的水流冲淡夏日的闷热。
李知勉沉默着走到她身后,手臂擦着她身旁的空气伸手,关掉开关才说,“如果觉得吃力做不到的话,下次不妨试着依赖我。我又不是空气,也不想当空气。”
平心而论,刑攸不是那类喜欢麻烦谁的人,她喜欢一个人待着,做一些只有她自己才能感受到意义的事。
刑攸垂眼盯着滴水的指尖,顿了下,抬头冲他说,“李知勉,不用了。”
她走出厨房坐在餐桌旁的木椅上,安静地像只奶猫,李知勉迟疑地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