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只好说:“忘了他吧。”
那天计斐哭得很惨,哭了很久很久,再后来他恢复出院,如父母愿进了国内顶尖大学,依然像高中那样是校园里万众瞩目的人物,学习好,性格好,长相帅气,家境优越。
可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凌鸿时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计斐再没提到过接星星,好像这个名字成了他的一块伤疤,永远不能愈合,也永远不能被揭开。
那两个月再来一回,计斐会活不下去的。
短暂的情绪失控后计斐转身就走,接星星被迫惴惴不安地等着,腿伤让他没法第一时间追出去,而从来懦弱的脾性使得他连句高声的呼喊都难以实现。
看着桌面上一点点冷下去的早饭,他的喉咙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觉得噎得慌,再没心思动筷了。
他呆坐着,望着虚掩的病房门发呆,思绪游离道:计斐刚刚明明已经克制不住眼睛里的怒火了,竟然还忍住了没有摔门。
等接星星无声地在心里叹到第三次气时,病房门终于被再次推开,他在同一时间本能地挺直了脊背,小心翼翼地抬眼,里面装着些瑟缩,一些期待,还有一些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的情绪。
可走进来的是个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小护士。
“计医生让我把这个杯子给你拿进来,水已经晾好了,可以直接喝。”
接星星的脊背微微一垮,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却牵扯到身上被固定好的断骨,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护士忙关切道:“你还好吗?要不要帮你喊医生?”
接星星缓慢地摇头,昨晚摔下楼的时候碰到了头,动作一大就有点晕:“没事,谢谢你。”
“对了,你账上欠费了,早上发不出药,小计医生知道了,就先替你缴了……”小护士说的吞吞吐吐,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说出了在外面酝酿挺久的话,“小计医生人挺好的,你们不要吵架。”
被这话当头一砸,接星星脸上顿时烫起来:“我没有……”没有到一半又想起小护士的前半句话,眼睛里浮起惶恐,“他为什么要替我缴费,我、我自己可以——”
他说着就停住了,想起自己身上钱包、手机都没了的现实,显然他现在没法自己付钱,显然计斐也清楚这个事实。
小护士像是没看出他表情里的纠结,宽慰般地笑了笑:“你没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记得喝水呀!”
接星星沉重地点点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等计斐重新回到病房时,推门见到的就是一个以别扭姿势半倚靠着床背发愣的接星星。
接星星长得很显小,他们都是奔三的年纪了,偏偏接星星像是停在了十年前,巴掌大小的脸被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占去大半,头发很黑很软,睡醒后有点乱糟糟,此时低着头的样子像极了以前学校门口被遗弃的流浪小狗,小小的一团。
计斐用力呼吸了一口空气,才抬脚走进去。
一点微小的动静都足够惊醒不安的人,接星星一抬头,计斐正站在他的床头,脸色恢复如常,好像刚才那个愤怒质问的人不是他。
“怎么不吃?”
“钱……我会还给你的。”
四目相对,两个人同时开口说话,说完后表情各异。
“我、我吃饱了。”接星星看着面前从计斐出去之后就没动一下的早饭,强装镇定地回答。
计斐没说什么,将那些没吃完的东西收拾进垃圾桶,边收边说:“我联系了护工帮你挪床。”
接星星又瞪大了眼睛,刚刚计斐那么生气,他还以为计斐不会再来了,可他不但来了,还心平气和地说找了人帮他挪床,他越来越看不懂计斐了。
明明以前是个会把情绪写在脸上的人。
没听到回答的计斐背对着接星星,继续说:“至于钱,不用急着还,毕竟我们还是老同学。”
接星星的眼睛不是CT机,看不见他脸上自嘲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