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原因,不能直说,需要撒谎,还需要自己先入为主地觉得他委屈,厄霁只能想到一个答案:事情是靳珩先挑起来的,并且他不占理,更说不定是他先欺负了别的雌虫。
得出这样的结论,厄霁的态度也冷淡了些:“那他要的虫,是不是在你手里?”
靳珩以为上将至少要先关心一下自己疼不疼,有没有事,或者问一句动手的虫是谁,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么一句,他愣了愣,才道:“当然不在,我没事抓虫干什么。”
没有坦白昏迷雌虫的事,是因为靳珩已经错过了最佳坦白时机,从拍卖会出来那天,他喝了那杯催情的酒,脑子不太清醒,没顾上提这件事,后来决定把雌虫安排去秘密基地,他就更没办法坦白了。
他可以慢慢告诉厄霁自己不是废物,自己在科研方面有些建树,但绝不是直接把一整个秘密实验室丢到厄霁面前。
这位上将看起来冷,实际上他有八百个心眼子,又多疑,又浑身是刺,还理智到可怕……想到这里,靳珩开始意识到自己走错棋了。
他对上厄霁冷漠的目光,虽然明白是自己不说实话咎由自取,心里还是闷得厉害,他在这一瞬间意识到,即便两人已经结婚,厄霁对他仍旧没有多少喜欢。
“原来,直到现在,你都是这样想我的……”
“我说被陌生虫袭击,你就默认是我先惹的事,我说虫不在我手里,你第一反应是质疑。”
“在你心里,我和别的雄虫,并没有太多不一样。”
靳珩说这些话的时候情绪并不激烈,他不是指责,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厄霁没有反驳,因为在这件事情上,他确实是这样想的,靳珩不解释,而是将矛头调转,转移话题,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靳珩看着眼前冷冰冰的上将,这是他第一次在追求厄霁时感受到挫败,他做再多的努力,只要一点点没做好,就是前功尽弃。
因为从一开始,信任就是建立在谎言上的,他没办法坦白自己的身份,自己都做不到完全信任厄霁,又怎么能要求上将必须信任自己?
厄霁还是什么都没说,他从来没有变过,靳珩喜欢他身上一切美好的品质,包括他的理智和坚定。但当厄霁面对自己时,仍旧残忍地将这份理智维持到近乎冷酷,靳珩免不了感到伤心难过:“你不信,我知道……我也没办法控制你的思想。”
“今天我不跟你回去了,我想自己待一会,抱歉让你白跑一趟。”
厄霁自觉开门离开,却在带上门之后,站在那好一会都没有动,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靳珩确实对他有所隐瞒,在被揭穿之后,也立刻应激似的回避话题。拆穿其他虫时,他会冷静地看对方如小丑一样破防,但当靳珩情绪低落甚至失望地说出那些话时,厄霁的心里也像被塞了团棉花似的,又闷又堵。
如果不是他想的那样,为什么不解释?他不解释,自己要怎么去相信?
这时候的厄霁还不懂,喜欢和理智是冲突的,靳珩难过的,是他的太过理智,是他的不够喜欢。
厄霁站了一会,又想到雄虫白皙脖颈上乌青的手印,想到自己甚至没问一句他疼不疼,想到这只雄虫可能差点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死掉了……
被刻意压抑的愤怒、夹杂着厄霁无法分辨的情绪,瞬间如同找到了出口似的翻涌而上。他眉头紧蹙,手指轻轻一抽,进而攥成拳。
最好别让他知道是谁干的。
厄霁到底还是离开了,靳珩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怎么也没想到小别重逢会是这样不欢而散。但他也没有打算任性很久,只是需要点调整心态的空间。他什么也不想做,索性蒙上被子睡觉,半夜里却久违地被头疼折腾醒了。
不是那种隐隐的疼,太阳穴附近的血管像是要炸开似的,他爬起来,跌跌撞撞走到洗脸池边,控制不住地干呕,好半晌都缓不过来。
最后因为脱力滑坐在地,眼底都是被呕吐催出来的生理性泪水,靳珩拿过终端,下意识想要向厄霁求助,但看见那只狠心的虫什么也没给自己发,泄愤似的将终端远远地丢了出去。
靳珩自己缓了一会儿,重新爬回床上,他不清楚自己是疼晕过去了还是又睡着了,再睁眼时天已经大亮。
头还在疼,但比起昨天晚上缓和了不少,靳珩没去捡终端,草草洗漱过后,就一头又扎进了秘密基地。
因为昨天的试错,今天的进展很顺利,当近乎完美的絮状物缓缓沉入烧杯底部,靳珩知道,自己总算找到了正确的比例。
但他并没有太多喜悦,这只是第一步,是DNA的粗提取物,真正的难点在后面。虫族没有对应的设备,想要进一步分析基因片段,必须要另外想办法,但他现在完全没有头绪。
他瘫坐进椅子里,按着胀痛的太阳穴,他必须要把自己的脑子塞满,才能暂时忘掉那只并不喜欢自己的虫。
这边陷入了僵局,靳珩决定再去探一探下层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