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还没落,对面坂口安吾的声音已经低低地传了过来:“这个加密通话不太稳,我们长话短说。”
长岛京悟:“哦,好。”
坂口安吾:“你失联了?”
长岛京悟:“对。”
坂口安吾:“你失联对象?”
长岛京悟:“他应该是公安的一个警官吧,名字叫做黑田兵卫。”
对面顿了一秒,随即传来急促的打字声——是键盘敲击的声音,不是触屏。看来安吾今晚真的连电脑都没关。
“好的。我这边去查。”坂口安吾语速极快,像是同时在操作五个窗口,“还有别的事吗?”
长岛京悟:“……没了。我这里一切进展顺——”
坂口安吾挂了电话。
长岛京悟:“……”
………………所以这点事情为什么不能短信说啊!!!!!!!!
。
虽然如此,生活还是要继续。在安吾再一次联系他之前,长岛京悟知道自己就应该按部就班地继续过着卧底的生活。
说到底,虽然“科研组组长”听起来头衔升级了不少,但生活本质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本质性的变化。除了现在手握几乎整栋大楼的权限,办公室也搬到了十一层最里面的大单间,带窗、带沙发、带会议区,甚至还有一个独立茶水间,里头配了一台比他博士导师办公室还高级的咖啡机。
尽管如此,会议还是得开,报告还是得写,上级定期的PUA也没有丝毫减少。只不过从朗姆的“你要多学习”变成了偶尔boss发来的“你作为组长要起带头作用”,PUA话术上升了整整一个维度。
与此同时,日常要处理的琐事也开始呈现指数级增长:科研人员的预算审批、实验室维修申请、设备定期校准、项目时间节点规划……一项接一项,层层叠叠,全都需要他亲自过目。
本以为当上组长能享受一点权力的滋味,但实际上他自己不仅要做自己的实验,还得偶尔盯一盯其他人在做什么,因为他发现,科研组的进度实际上真的慢得可怜。
哪怕他是个“干废课题万岁”的卧底,任务本身就是拖慢项目进度,他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帮人完全不需要他发力,自己就能把一个项目拖到地老天荒……
科研组的正式员工有四十七人。他不到两天就大致搞清楚了构成:
三分之一的人忙着搞副业,白天在实验室混时间,晚上接私单写代码或剪视频;
三分之一精神状态接近崩溃,走路靠惯性,说话靠“啊对对对”,除了吃饭,没有一件事情让他们提得起兴趣;
剩下三分之一虽然工作态度端正、效率惊人,但看得越多,越让他觉得不对劲。
他们总是最早来、最晚走。他们做实验极其精准,但从不主动发表意见,只在每次会议上点头、记录、沉默。
他们从不抢设备、不闹矛盾、不迟到,连午休时间都拿来看文献或对着电脑屏幕若有所思——但查的文献方向让偶然看了几眼访问记录的长岛京悟都有点心底发毛:
“神经药物项目进展总览.pdf”、
“老年期认知功能退化早期预测研究”、
“如何阻止神经元再生”……
更诡异的是,这几人平时几乎零交流,但只要组里出现任何异常情况,比如会议临时变更、某台设备多出一次未授权使用记录,他们总能在五分钟内同时出现在不同区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替组长例行检查”。动作之协调,效率之高,令长岛京悟十分震憾。
………………谁能告诉他这里是怎么混进来这么多不同势力的卧底的啊!日本公安不是说白鸠制药很难渗透的吗!
这一切的结果就是,这四十七个人每天都很忙,看起来忙得不可开交,会议日程排得密不透风,仪器预约表上永远是满的,可他一问具体进度,得到的回答永远是:“在做了,在做了,马上出数据。”
日复一日,这帮人用勤奋的表象掩盖项目实质上的停滞,用专业术语和复杂流程包装毫无进展的现状,搞得长岛京悟都有点开始焦虑了:
——虽然他的任务是拖进度没错,但他拿的剧本只是适度摆烂,苟住身份,静候公安指令,最后完成漂亮收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睁眼发现整个科研组比他还摆,摸鱼摸得比他还职业。到时候boss要是问起来项目进度,肯定第一个要拿他开刀!
为了应付朗姆要的新项目计划书,长岛京悟甚至开始偷偷加班,替几个组员补实验、跑数据、做图表,真正实现了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鸡晚的极限运作。
。
周六晚上九点,长岛京悟终于写完了那份加班了一整个星期、从头到尾几乎是他一个人凭空编出来的项目计划书,拖着疲惫的身体把文档压成PDF,一行字不漏地确认完内容后,发到了朗姆的邮箱。
这计划书从框架到数据全靠他一个人硬扛:前半部分靠回忆过去吹牛用过的词句,后半部分靠凌晨四点的灵感乱凑逻辑,整个报告文笔流畅、数据逼真、结论恰到好处地“尚需验证”,可谓假得合理、吹得有度、编得科学。
他揉了揉眼睛,靠进椅背,整个人感到一种无比的疲倦和空虚。
……明天就在家打一天游戏好了。
他太惨了,他应得的。
牛马的本能还是让他下意识扫了一眼自己的日程表。这时,他发现明天,也就是周天下午,日程表上赫然写着一行字:
【下午两点 - 和YUKI面基 - 米花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