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一条语音,让风林观陷入了混乱之中,全观上下奔走相告,都在传小师叔走丢了。
阳城外环,一个衣裳破烂,满面胡须的疲惫男人背着双肩包,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的头发乱糟糟的,横看竖看都像是收容所的收容对象。
他抬头望向灼目的烈日,抬手算了一卦,眉头紧锁,拦住过路的小女孩,问她借手机打电话。
段微远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给晚饭拍了照后继续骚扰沐知节,他喜欢这样表情酷酷的人,虽然刻板印象里,这样的驱鬼师应该是不靠谱的,但现在谱貌似给靠上了,为了以后
脚脖子一阵凉风吹过,他下意识往脚下看,电脑主机嗡嗡运作,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摇摇头继续吃饭,无形的风穿过门缝,来到镜子前,床单悄然落下,如果沐知节在这里,便会看到阴气在镜子前缓慢聚集。
“诶?”段微远回房间看到掉落的床单,还以为是风吹落的,心里毛毛的,不断默念我没做亏心事,有了胆气,便装做若无其事地将镜子重新遮上,用大号燕尾夹固定了一番。
沐知节半夜收到他的消息,看到他的宵夜,顺手给自己点了个外卖。
一人两鬼晚上精神正好,围在客厅听江澜讲工作守则。
沐知节是老板,却要听伙夫讲工作守则。
无聊地撑着下巴神游天外,逐青第一次碰上这种事情,坐得板正,一副乖学生好好上课的模样。
“……出外勤至少两人,或者一人一鬼,魇鬼除外。”江澜对着写好的稿子念道。
逐青不服气,“抗议,为什么我除外?这是在针对我。”
“带魇鬼出门有被恶鬼盯上的风险,抗议无效。”江澜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不要气馁,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办。”
“什么什么?”逐青问,沐知节眉毛一动,心想还能有什么活。
“你负责留守和联络,以及开拓和联系客户,安排客户上门的时间,还有整理备案。”江澜说。
“这么多?”逐青好看的眉头皱起。
江澜忙朝沐知节使眼色。
沐知节心想江澜之前在家肯定很会哄小孩。
“人才要多样化,多层次发展。”沐知节想了想,道:“包吃包住,居家办公,没有通勤成本,每月还有提成。”
“好啊好啊”逐青觉得条件好极,满口答应。
子时过半,三人小会开完,每个人都领到自己的分工,沐知节手机突兀地震动。
“来活了。”沐知节朝在阳台盘膝吸收地气的两只鬼道,“漫画家有危险。”
段微远好不容易干完积压的工作,身体固然疲惫,精神却亢奋,吞了颗褪黑素便躺床上把自己交给渐浓的睡意。
半睡半醒间,他听到衣物落地的声音,他迷糊睁开眼睛,见房间与平日别无二样,便安然闭上双眼。
黑雾在镜子前聚集,淡淡的模糊白影立在床头,吸收镜子前的黑雾,它身量很高,却细长得像根杆子,几乎将自己折了90度,模糊的脸凑近段微远枕边,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塌陷出黑洞洞,和段微远闭着的眼相对。
突然又一顿,似乎忌惮着什么,段微远睡梦中眉头微蹙,翻了个身,白影融作一滩流体,裹着丝丝黑气出了房间。
段微远睡得不安稳,觉得有一双眼冷冰冰地望着自己,梦里死活不敢再睁开眼睛,朦胧间想起沐知节教给自己的九字真言。
他想开口念,使尽浑身力气,两片嘴唇却毫无知觉,躯干手脚亦动弹不得。
临、兵、斗、者……
临、兵、斗、者、皆、列、阵、在、前……
……
‘临、兵、斗、者、皆、列、阵、在、前!’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段微远发现自己能动了,他疲惫地睁开双眼,见床单依旧罩着镜子,松了一口气。
被子随着他坐起来的动作堆到床上,下一刻,他耳朵一动,僵在床上。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客厅传来持续不断的哒哒声,就像煤气灶点不着火,又像是有谁穿着高跟鞋快速走路。
‘我不怕,我不怕。’段微远安慰自己,接着边手抖边咬牙切齿,‘该死的东西,紧着我一个人吓,你的浮木没了!’
他深吸一口气,拿出压在枕头下的驱鬼符,提着一口气,几步走到房门前,手握上门把手,迟迟按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