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是灭个灯,一个个地把你们都吓成什么样子。”
“火柴,拿火柴来。”
“我有、我有。”
“擦开火啊你倒是。”
“哦、哦、哦。”
火柴在盒子上擦了三次,都是火星子刚起来就被吹灭了。
“不是,这么大的风我说你们都不知道先关门的嘛!”
“可是门已经关了啊。”黑暗中有人小声说道。
室内一寂。
似乎只能听得见心跳声。
“那……那是谁吹的?”
——“咕咚”
有人咽了口唾沫,颤声说道:“不、不知道。”
“该不会是……”
“继续擦!”有人打断说道。
擦火的人手抖得厉害,又急又慌又怕,火星子还没有出来,柴火棒就先断了。
“——啪——啪——啪——”
连断了三下。
给死人鞠躬、上香、磕头都得三下。
这个数字在他们行当里实在不怎么吉利。
——“呼哧、呼哧、呼哧——”
急促地混着浊气的呼吸声。
擦火柴的人窸窸窣窣地在盒子里翻着,但迟迟拿不出火柴。
“你在干什么?”
“我……”擦火柴的人带着哭腔说道,“我腿肚子软。”
“娘的怂货!火柴给我!”
“都围在一起,老子倒要看看这次谁在吹气。”
众人聚拢走近,肩膀挨着肩膀围在了一起。
那人接过火柴盒子,低头在手上啐了一口,搓搓手,拿住火柴头抵着盒子侧边的磷面,猛地一划。
微弱的火苗跳跃着,一一照过黑暗中聚在一起的几张脸。
都是小鼻子小眼睛,吊梢眉。
几个人在黑暗中面面相觑,有人惊讶,有人差点被吓得尿裤子。
“真是没用!这不是擦出火来了吗。拿煤油灯。”
“哦哦哦——”
煤油灯的灯罩被拧开,那人一手拿着火柴一手在旁边捧着,小柴房再次亮了起来。
“灯罩盖好,免得等会儿又灭了,再给你们吓出个好歹来。”
被吓得手脚酸软的小徒弟原本想辩驳几句,例如刚才煤油灯的灯罩分明是拧紧了的,就算是下雨都浇不灭,更何况一阵阴风。
还有他刚才擦火柴的时候,就是有人将他的火柴吹灭的,他能感觉得出来,那一道拂过脖子冷飕飕的气息。
但他不敢说。
屋外的树梢被大风刮的簌簌直响,黑色的树枝透过煤油灯光映在纸糊的窗户上,像是攀爬扭曲的人影。
小徒弟看出了神。
其余的人看没有什么事情,又开始打起麻将。
过了一会儿,众人才回过神来。
小徒弟不见了。
“兴许是回屋睡觉去了,别管,我们继续继续。”
小徒弟并没有回屋,他刚才似乎在窗户上那一道道扭曲的黑影中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只一晃而过,但他不会认错。
“师父?”
“师父,您在吗?”
他从小柴房出来,朝着黑魆魆的院子喊道。
院子中挂着的煤油灯早就被吹灭了,老旧的铁制灯座关节处生了锈,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咯吱咯吱”地响着。
远处有闷雷声,这天又干又燥,风就没有停过,像是要下黑雨的样子。
冷风拂过他的身体落到了停在地面的棺材上。
一口、两口、三口……
小徒弟一个个地数过去,数到最后……多了一个。
这棺材都是他亲手上的漆,来来回回上了三道,数量打死他都不会记错。
为什么会凭空多出来一个。
小徒弟倒不怀疑是遭贼了,他们这行就是混口饭吃,那些贼偷金店珠宝还差不多,怎么可能会来偷他们这些木头油漆的。
难道是师父?
“师父?”
他一边喊着一边走近,眼睛眯起来看见有个人影背对着他正半蹲半趴在地上,远处看的确像口棺材。
还能听见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带着清晰的水声。
“师父,您是饿了在吃饭吗?”
“饭凉了没,要不我再给您热热。”
小徒弟转念一想,不对啊,他记得今晚只做了饭,没有煮过汤啊。
小徒弟以为漆匠是在喝井里的水,便开口说道:“师父,前几天下过雨,这井里乏味,井水不能……”
他一边说一边走近,伸手想将师父手里的碗拿走。
但没有想到面前蹲着的人突然一把握住他了伸出去的手,将他扯得一个趔趄。
小徒弟低头乍然对上了一张满是血迹的脸。
他眼睛陡然睁大还没有来得及张开嘴叫,就被抓着他的那只手直直地拖进了棺材里。
“卧槽,是谁啊!”何全看得聚精会神,冷不丁地冒出来这么个东西,跟画上的小徒弟一样被吓得一跳。
聂双双看了一眼自己被抓紧的袖子,默默地也伸出手抓住了上官潇的衣袖。
上官潇低头余光瞥了她一眼,聂双双举起另外一只手,“我发誓,从此之后我就是长公主最忠心的手下,我永远追随长公主。”她看了一眼棺材上的眼睛,又离得近了一些。
上官潇收回目光,没有管。这种小事见多了,毕竟以她的魅力这很正常。
何全:“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一个,难不成真的有鬼?”
“是漆匠。”陈雨开口说。
何全看了一眼陈雨,“大美人,你怎么这么淡定啊。”
甚至淡定得有些……不像正常人能做出来的表情。
大美人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他真的是人吗?
何全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后扣了扣蜘蛛,扣掉了这份想法。
大美人就在这里,怎么可能会不是人。
程知礼:“他不是淡定,他是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他说完之后,看了一眼陈雨,“我说的对吧。”
何全在两人中间偏头看了看,“会发生什么?”
“诶,不对啊。阿程你怎么知道大美人在想什么?”
程知礼勾起嘴角对何全笑了笑,“聪明人两心相印。”
何全:……
也就是趁着金毛晕过去敢这样。
程知礼:“还有,不要叫我阿程。”
何全:“怎么,不好听吗?”
“我的名字是好听的,但是从你嘴里叫出来就很难听。”
何全:……
何全懒得理他,转头去问陈雨:“大美人,之后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