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卿玄被这话晃了心神，快到禅房才发觉杏花枝已不在拂华手上。

许是随手扔了吧，司卿玄想。

禅房的床较为窄小，贴墙摆放，没有床帐之类的，司卿玄背对着拂华，侧躺在靠窗的床上。

这个距离，他只需翻个身，就能够到拂华的床。

身后是平稳的呼吸，身前是皎洁月色，遥不可及的距离忽然化为云烟。

这是司卿玄前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司卿玄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重生了，还是说这一切不过是自己残魂消散前饮下的黄粱一梦。

夜色绵长，司卿玄带着满怀思绪，在清幽檀香中合眼。

他的脊背一点点挪到床沿，稍微动一下就会掉下去。

这是司卿玄长久以往的入寝习惯，如果身边有信任的人在，他就会无意识贴近那个人。

眼瞧着司卿玄有再次翻身的迹象，一道灵力眼疾手快地托住他的脊背，把他往床里侧送，直到司卿玄离床沿有一段距离，灵力才停下，没移开，靠在他床边与他同眠。

次日。

司卿玄一觉醒来，拂华已不在房内。

司卿玄伸了个懒腰，昨晚睡得挺舒适，他本以为以自己这睡着后爱翻来覆去的的习惯，今早醒来应当是在地上。

等他洗漱的差不多，听见有人叩响他房门，是善尘。

善尘在门外问他：“齐道友，不知你今日有没有时间与我一同去修缮山门处的法阵，原本负责修缮的师兄下山挑水去了，一时找不到人手来替。”

司卿玄一口应下，稍作整理便随善尘一道前往山门。

浮宁寺山门巍然矗立，高悬的匾额上镌刻着“浮宁寺”三字，力道苍劲厚重，山门也称“三门”，分别对应无相门、空门与无愿门，司卿玄他们要修补的正是空门法阵。

空门前站了几个僧人，此刻已在向法阵注入灵力，司卿玄与他们打过招呼，找了个空位补上。

一个僧人开口：“这里需要防严实点，所费时间可能较长。”

司卿玄问：“为何？”

僧人解释：“以前惠真最爱从这里下山买烤鸡，对空门法阵轻车熟路，明明知道空门直通佛像，还敢在佛祖面前做出这种大不敬之事。”

另一位僧人轻嗤道：“若不是老方丈看他可怜把他捡回来，他早死在饥荒中了，在寺里犯了那么多寺规，因着方丈给他求情替他受罚，老方丈才一次次容忍他，谁想火烧藏经阁这种事他都能干得出来。”

“要我说，惠真从小就生得一副狐媚子样貌，不仅怠于课业，还三番五次跑去天衍山纠缠魔修，他不是所谓的佛子吗？怕不是早看出人家是天魔，眼巴巴缠上去希望捞个魔后做做。”

僧人们窃窃笑起来，尽带揶揄意味，看上去已经对这个谈资谈论过数遍。

司卿玄唇角弧度渐消，他虽不喜惠真为人，却也看不惯他人以貌取人。

司卿玄状似恍然大悟，笑道：“如此说来，这惠真倒是挺独特一人了，长相出众，还得了佛珠青睐，我听方丈说惠真在佛法上造诣奇高，还以为是缘于他在浮宁寺日日苦修，原来只是吃喝玩乐啊。”

僧人们一噎，登时涨红了脸，这话看似随口一说，可不正印证了惠真每日逃学还能在课业上压他们一头嘛。

闲聊声顿消，其他几个方位的法阵一修好，僧人们就各找借口溜之大吉。

司卿玄乐得耳边清静，慢悠悠修补自己身前的方位。

善尘瞧着其他僧人逃也似的背影，噗嗤一声笑出来，道：“我就说齐道友这性格很是招人喜欢，对谁都心善。”

司卿玄道：“并非心善，而是拿外貌说事本就没意思。”

善尘一边修补方阵，一边同司卿玄道：“我反倒不觉得惠真会走空门。”

司卿玄道：“此话怎讲？”

善尘道：“我虽然只远远的和惠真打过几次照面，却能看出这人举止异于常人，看上去不像会按部就班走空门的样子。”

司卿玄觉着这话有理，因为惠真就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要说他挖个洞从方丈禅房爬出来去藏经阁司卿玄也是信的。

“其实，我一直不解，”司卿玄问出心中疑惑：“惠真叛逃浮宁寺时应刚及大乘，即使有伴生佛珠加持，也难以逃离包围才是。”

善尘道：“据说是惠真一念悟道，连跨两个小境界，何况那日长辈们召集寺中师兄在前边讨论魔尊一事，对藏经阁的看守难免有疏漏，便让惠真钻了漏子。我听师兄们说，魔尊貌似也是解开魔族血脉封印后修为提升，才得以冲破围堵闯下山，仔细想想，这二人还挺像的。”

司卿玄心道可快别说了，他与惠真往人前一站，谁更像魔修简直高下立判，惠真这习性，难怪他能轻松融入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