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樕一边拢着披风一边淡淡开口:“那你陪我去趟还愿寺。”
吕澹正捧着糖葫芦啃得起劲,听她说完猛地一顿:“……什么寺?”
“还愿寺。”昭樕侧头看他,语气理所当然,“最东边不是有家寺庙吗?老师当年不是还特地跑去许愿?”
吕澹一脸茫然,皱着眉认真回忆了三秒:“没有啊。”
他理直气壮地抬起头:“最东边我记得清清楚楚,是一家酒楼,小枝,酒楼。酥皮鸽蛋、糯米丸子、还有那个红油抄手……哪一样不是你最爱?”
昭樕眨了眨眼:“……你确定不是还愿寺?”
吕澹信誓旦旦:“真的没有什么还愿寺,阿榛每次回京复命否回去吃哪家酒楼,说你最爱吃了。”
昭樕:“……”
“枝枝公主,”吕澹小心翼翼地将竹篓里的糖梨干捧在手心,凑到昭樕面前,一脸讨好地笑着,“我最近是不是哪句话得罪你了?你别找这种借口敷衍我啊,我这不……赔礼来了。”
昭樕低头看了眼那糖梨干,没伸手,只凉凉开口:“师兄,你真的从来没见过还愿寺?”
吕澹表情一顿,神情无辜地眨了眨眼:“真没有。你不信……你就随我一起去最东边那条街,打我懂事起就只有一家酒楼,连招牌都没换过!”
他顿了顿,语气忽地变得郑重起来,压低声音贴近:“小枝,你该不会是误把哪家馄饨摊当庙了吧?有的酱油确实闻着像香灰味。”
昭樕转头看了素琴一眼,“素琴,你想跟我师兄出去逛逛吗?”
素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低着头,那双清澈的眼睛却悄悄瞥向昭樕,目光直直的,带着点些害羞。
昭樕见状,嘴角一挑,立马心领神会,挑眉看向吕澹,语气忽然变得“公事公办”起来:
“师兄,你现在立刻带我去那家你说的酒楼吃饭,我就同意把素琴借你一下午。”
她说着便转身往屋里走,嘴里还不忘丢下一句:“但你酉时前,必须把她平平安安的送回来。”
吕澹一听,有戏,眼睛都亮了,赶紧点头如捣蒜:“得令得令!我这就备车去请您大驾——天塌了都给您扶着!”
昭樕掀开帘子下了马车,落脚之处尘土未扬,却见眼前景象与记忆大相径庭。
原先这一片荒废地,记忆中不过是一地残砖碎瓦,杂草丛生。然而今日再至,眼前竟赫然立着一座青瓦朱檐的酒馆,檐角垂灯随风摇曳,门匾上赫然写着两个朱红大字——欢苑。
四下无人,却不觉冷清。反而像是某种热闹才方散场,隐约有香,有笑,有杯盏叩击的回音在空气中荡漾。
可她记得清清楚楚——这一带,原该荒废无名,甚至没有通往此处的正路。
她伫立门前,眸光微凝,向下望去。
脚下的地砖铺得整整齐齐,红褐色,潮润的边缘还隐约反光。地面上散着薄薄一层叶子,颜色是墨绿色。
而之前她看的那些叶,并非寻常的黄绿,而是带着朱红、泛着暗沉墨色的红叶,仿佛被血水浸过。
昭樕没有回话,只是轻轻吐出一口气,像是将胸腔里最后一点犹疑一并吐尽。
她道:“师兄,你帮我把阿榛带过来。”
吕澹微皱眉:“我带你回去吧,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放心。”
“无碍。”昭樕轻声应着,“素琴跟你一起回去就好。我留在这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