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么快,连搬救兵都来不及?还是说,这是系统诓骗她的?
她烦躁地踱步,想起钟溪午在马上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又想起醒来时身上披着的衣衫。
林见鹿叹了口气,等再回过神,脚步已经停在寨子附近。
她绕道而行,特意去冷僻阴暗的地方,或许是因为大当家成亲,她不久前又杀了几个小卒,给山寨造成一点儿麻烦,又调出一拨人去了外面搜查,现在把守的人员明显不足,简直是漏洞百出。
不过也是,按照正常人的思路,她既然逃出了山寨,短时间应该不会回来,又找不到援兵,应该正在山里面抓瞎逃命才对。
可谁叫她这人心软,又善良呢?
林见鹿把刀绑在腰间,从山寨后面翻进去,恰巧碰到一个小卒,对方手里拿着锣鼓,猛地看见林见鹿,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应该报信,抬起手还没来得及敲,就被按住肩膀,抹了脖子。
林见鹿扶着他软趴趴的尸体,藏进不知名的角落,迅速换好衣服,学着小卒先前的姿势,按照原来的线路前行。
一切都被藏匿在黑暗里。
已经临近后半夜,寨子里的众人欢闹了大半个晚上,警惕心几乎为零,浓重的倦意袭上心头,即使少了一两桶油,几根火柴,又有谁会注意呢?
她悄悄摸进厨房,猫一样蹑手蹑脚,结果发现厨房根本没人,厨子晚上做完饭,累得要命,都去休息了。
真是上天助她。林见鹿顺走了炒菜剩下的油,又在四处布上干柴,结义堂和粮草库添的最多,完工以后刷拉把油一洒,点火跑路,无比迅速,毫不拖泥带水。
她躲到暗处蛰伏,耐心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就像经验老辣的猎手。
一刻过去,两刻过去,火势随着时间变大,火舌疯狂舔舐建筑房屋,又被风一吹,哗啦地着起来。
醉醺醺的土匪路过,被火光照得睁不开眼,“来人啊,着火了,救火!!”他扯着嗓子大喊,匆匆跑去叫人,四下顿时响起脚步声,杂乱无章又无比匆忙。
“快救火!粮食,粮食!”
“结义堂也着火了,家当还在里面呢!”
“谁有水桶!用铁锨拍!!在那边!”
吵嚷声中,她悄然隐去。
“你既然知道本殿,又怎么敢绑架孤,还有孤的太子妃?”
听到“太子妃”这个词,陈成仙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林见鹿。
她挑眉,托着腮,兴致勃勃地瞧着他。
钟溪午肤白如玉的脸上平添一道血痕,从眉间蔓延到脸侧,沁出细密的血珠,他仍保持着陈成仙走之前那个姿势,双手反绑,不过发冠歪斜,衣服也脏了。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可怜。
即便狼狈至此,他语气还是高高在上,不复平时欢脱,有种政客特有的沉稳,每一句话都是权衡利弊,真实想法被层层包裹遮掩起来,让人摸不清楚,“恰巧出现在孤被追杀后,知晓孤的真实身份,说话文邹邹……大当家,孤看你不像是土匪,倒像个肚子里有墨水的读书人。”
大当家没有回应钟溪午后面的话,反而似笑非笑地扬起眉,尾音拉长,暗含威胁,“太子殿下,太过聪明,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小心聪明过头,把命丢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钟溪午抬起眼,暗色的瞳仁被烛火点亮,阴冷地,直勾勾地和陈成仙对上,就像在黑暗里蛰伏着的野兽,“不过是想在死前多问两句,想死个明白罢了。”
如果林见鹿在这里,恐怕不会认出,这是那个平日里和自己拌嘴,吵得要死要活,小气到给自己打小报告的太子殿下。明明是同一张脸,眉眼也没有变化,气质却判若两人。
他双腿交叠,姿势慵懒,话从口中吐出来像审犯人,“再问一遍,你是谁派来的?”
“太子”,陈成仙哈哈大笑,弯下腰去,短刀拍拍他完好的半张侧脸,吹个流里流气的口哨,“拖延时间这招,对我没用。”
“你的救兵,现在应该刚赶到山下吧?”
钟溪午脸上的游刃有余僵住了,他的脸因为恐惧变得滑稽,指尖在背后紧了又紧,死亡当前,一时间忘了应该如何动作。
“什么意思?陈大当家不妨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钟溪午强撑着,他不死心地追问。似乎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倒真应了那句“死也要死个明白。”
陈成仙收起笑容,冷酷狡诈在此时显露无疑,“抓都抓了,您难道还不清楚,想害您的是谁吗?恐怕未必吧。京城里谁想让您死,您不应该清楚得很?”,她轻叹一声,声音微颤,余韵里带着兴奋的颤抖,“我一条贱命,能让太子您陪葬,也是划算的买卖。”
她握着短刀,高高举起,面孔在模糊的光晕里肆意扭曲,宛如长着青面獠牙的恶鬼。刀刃锋利,薄如蝉翼,刀尖坠着一点刺目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