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秋水又成功争取到一次送阿初回家的机会,阿初关上车门从口袋里取出创可贴低头缠绕手指。秋水凑过去看,阿初指头上留有一道大概十三四毫米长度的伤口,幸而目测不深,只是伤及一层表皮。
“阿初,你怎么到现在才贴创可贴,难道不担心伤口感染吗?”秋水疑惑地问身边的女孩。
“那个时间段贴创可贴不合适,领导看见了像是在邀功,职场上的事你不会懂。”阿初言语间把受伤的左手缩进袖口。
“难道不是领导见你受伤反而会更领情吗?”秋水对阿初的回答感到不解。
“领导与领导的性情不能一概而论,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在外做兼职,历来对这种职场上的人情世故一向深有体会。你毕业后上过班吗,小象?”
“我毕业后在海都做了两年程序员,三年之前辞职回青城开了一间修理铺。”
“咦,你原来那辆车呢?”阿初故作惊讶问秋水。
“原来那辆被我送去报废了。”秋水言语间又想起那根断掉的雨刮器。
“小象,你看。”阿初趁着等红绿灯的功夫指向马路旁边。
秋水落下车窗望向阿初手指的方向,原来是一对穿着校服的女孩正在街边旁若无人地拥吻。
“阿初,两个性别相同的人在一起谈恋爱你会觉得很奇怪吗?”秋水趁机打探阿初对同性恋的看法。
“爱情面前……性别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难道不是吗?”阿初望着前方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如同自问一般回答。
“我也这样认为。”秋水强压住内心的欢喜故作沉稳地对阿初表示赞同,她本以为性别会是横在自己与阿初之间的一座大山,谁想阿初对同性之爱心中压根没有任何成见。
“我上职校的时候班里有一对女同,同学们经常起哄欺负她们,嘲笑她们,她俩经不起指指点点一起喝农药死了,我从那时就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成见害人命,我在往后余生里绝对不可以做像她们那样恶劣的帮凶,那帮人是把口水舌头当做武器的杀人犯。”阿初提及旧事目光中浮现出一种难言的苦楚,秋水听到阿初讲述的故事心情陡然变沉重。
“广大听众朋友们晚上好,今天下午本市幸福里六号发现一例疑似阳性病例,该病例活动轨迹为十三日……明天起本市将进行为期两周的封控,请全体市民提前做好封控准备……”青城交通电台突然插播一则通知。
“阿初,我家还有一间空房,你这两周住我家吧,你的房间两周不出门太压抑了。”秋水突然想起阿初房间窗子对面那面压抑地红砖墙。
“我上次封控的时候被领导要求住在台里,这次等通知吧,如果要求我住台里,我就住台里,如果台里允许我留在家里,我再住进你家也不迟。”阿初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盯着屏幕等待台里通知,秋水能清楚地感觉到彼时她浑身透露出一股紧张,如同高考生在电脑前等待公布考试成绩。
“喂,何姐……”阿初听到铃声慌忙抓起手机按下接听键,秋水用余光看到她握着手机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阿初,你明天不用过来了,咱们台里今年年初就在商量砍掉你这档节目,现在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停播,你等封控结束之后记得来台里办个离职手续……”
“何姐,我……”那边不等阿初说完便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