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你知道,我舍不得’之后,这本文就已经结束了。”
记者有些讶异:“可是文中还有许多人的结局都没有交代,包括两位主角的结局,也没有交代得很清楚。”
“如果这本文基调是压抑,结局还是如此,还有写尽的必要吗?不如留下空间,让陪伴过这篇文的读者能有自己想象的空间。”
记者并不赞同:“我也是这本小说的忠实读者,比起我自己补充完这本小说每个角色最后的结局,我更想知道,作者笔下的他们,都奔赴了怎样的未来。”
“嗯。在此,我可以做出回答。可是比起这个问题,您好像还有别的问题想要问,刚才却欲言又止?”
记者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道:“确实。我想代表诸多读者问的是——这本小说,到底是真是假?有些地方在现实中虽然仍有缺陷,可是文中主角的名字就是您的名字,所以很多读者会有此一问……”
作者也笑,只是弯起嘴角,浅浅的一点笑,“真真假假,说不好。小说而已,倘若能消遣掉读者一些无聊的时间,也算它的意义。”
说着,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几下。
起身时,身前的记者也慌忙抬起一点屁股,手向前伸了些,想要拦住。这虽然不是直播,但是期待很久了的一场采访,总该完美完成。
“温小姐,闻先生现在还好吗?”
温遥情重新坐稳,其实她方才不过是坐久了难受,动了动身子而已,没想到这记者如此紧张。
她拿出手机,给记者看了一眼,“挺好的,他还能发信息骂我。”
记者看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脸上露出了一个由衷的笑容:“挺好。”
不待记者提问,温遥情自己接了话:“小说是小说,我和闻先生的现实世界与此并无太大关联。其实其中有些细节,也是他帮我修改的——如果某些时候,你觉得这个男主有些装,描写的他有些冷酷,不要介意,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两人相视而笑。记者说:“看来您现在很幸福。”
温遥情微微颔首,“的确。”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刚才说这个故事的结局还是压抑呢?”
“因为在我看来,每个人都没有得到最好的结局。”
“方也执、舒月、季哲言、宋清晗、罗又、还有许多人,唐元恒与唐屹迟等等…结局都不太好吗?”
温遥情看着她,没有说话。
“那我换个问题吧,温小姐,你与闻先生成婚五年了,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呀?”记者俏皮地歪着头,露出一个与专业身份不太相符的调/戏表情来。
温遥情也收了方才装模作样回答的神色,脸上有些无语:“舒月,和季哲言谈恋爱以后你真的幼稚了很多。”
两个人站起身来,舒月挽住温遥情的手臂,两人从客厅向餐桌走去。顺便温遥情抽回了她抱着的“小说”——这只是几张纸,是温遥情对爱情的记录。其中都没写到那些所谓的配角,方才的问题都是舒月自发问的。许久未见,一见面舒月就和温遥情玩起了这扮演游戏。
而餐桌处,季哲言正在和闻璟聊新出的悬疑电影。夏日里阳光明媚,透过窗洒在餐桌上,余晖笼罩着座位上的两人,他们穿着休闲,白衬衫牛仔裤,黑T恤工装裤,恍惚间好像还在大学的食堂里,只不过还是在吐槽着身边发生的事情而已。
温遥情坐下以后,闻璟便起身去厨房里热菜。
舒月捂着嘴道:“他不是腰不好吗?你还让他做这些事?”
“他喜欢做,就让他做吧。他不能过度奔波劳累,所以在家和工作室之间来回跑的事就我来做。”温遥情捂着冰水杯,笑道。
待到闻璟关上了厨房门,舒月才收敛了那副嬉皮笑脸的姿态,对温遥情低声道:“所以,你跟我们说的事情,是真的?”
温遥情皱起眉,点了点头。
闻璟出院之后,腰椎就留下了后遗症,有时仍隐隐作痛,倒也不算影响日常生活,可是莫名的,温遥情就觉得闻璟有所不同。
在他住院的时间里,方也执退了学,和妈妈回到了小山村中去。听说他的妈妈没有再找,也发誓这辈子不会再受爱情磋磨,方也执说她那些根本不是爱情,至于所谓的不会再找,未来还那么长,谁知道呢。山中静守岁月漫长,他觉得能磨练心性,平日里乐趣,也就是“教育”他的母亲了。
宋清晗和罗又顺利毕业,走向了社会,后来偶尔向闻璟发来问候——其实也就说过那么两回话而已。唐元恒出了国,唐屹迟没了音讯。后来的董事会倒是还出现过——这也不过是从旁的同学口中听来的,温遥情与唐屹迟没再见过面。
在林齐升入狱不久后,吴芳也入了狱。罪责不重,因为也算有功,错的便是包庇与从旁协助过林齐升做些赚臭钱的事情。
而闻璟,在出院之后便要再复读一年,好在后来也顺利毕了业,温遥情建议他考研,他不想。比起身有仇怨时,他身上的朝气好像淡了许多。
虽然在面对温遥情时,他总是温柔的,调侃的,偶然一笑,温遥情好像还真能看见他从前那酷酷的模样。
就是有东西不同了。
期间许知意与温如晔仍是不赞同温遥情与闻璟谈恋爱,只是再也没有用过强硬的手段。随着时日渐去,父母的态度并没有明显的变化,淡去的只是温遥情与他们的联系。
待到温遥情毕了业,便和闻璟一起开了家心理咨询工作室。上过新闻和视频软件热搜的闻璟很快就能把事业做起来,待到存的钱够付房子的首付,闻璟向温遥情求了婚。
那一天,闻璟吻了温遥情很久,好像两个人恨不得将对方的血肉都融合进自己的身体里。揉碎了,下辈子还在一起。
温遥情永远记得求婚的那一天。
工作室的玻璃门被推开,她正俯身在咨询记录上写着最后几行字。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她头也不抬地问道,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没有回应。只有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响,缓慢而沉稳。她终于抬头,看见闻璟站在窗前,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病例讨论会取消了。”他说。
温遥情合上文件夹,“饿了吗?冰箱里还有——”
“温遥情。”他突然叫她的全名,“我昨天去见了你父母。”
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然后呢?”
“你父亲用紫砂壶砸了我的肩膀。”闻璟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你母亲哭了一堆纸巾。”
温遥情发现他额头上也有一块小小的淤青。
“所以你现在是来告状的?”她故意板起脸。
闻璟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没有单膝跪地,没有华丽的告白,他就这么站着打开了盒子——里面是枚素圈钻戒,主石不大,但切割得极好,在斜照里折射出细碎的虹光。
温遥情几乎屏住了呼吸,“怎么这么突然……”
闻璟垂着头,默不作声地又从口袋里掏出房产证,银行卡早就在温遥情手里,房产证上只有温遥情的名字。
“只是忽然觉得你手指上少了些东西。”
说完,他哽咽了一声,“温遥情,我不想再等了。”
温遥情眼眶发烫。她想起无数个加班的深夜,玄关永远亮着的夜灯;想起闻璟在她生理期时煮糊的红糖姜茶;想到她主动贴近他,却总被他说等结了婚再做而拒绝——所有尖锐的、温软的碎片,在这一刻都化成了他掌心里那枚小小的圆环。
“趁你睡着量的尺寸,试试。”闻璟走向她,却忽然顿了顿,“我好像忘记搜戒指应该戴左手还是右手…”
两个人在这句话里破涕为笑。闻璟的拇指擦过她的眼角,带着薄茧的触感,然后是一个绵长的吻。
闻璟的后腰抵在办公桌边缘,她感觉到他肌肉的紧绷,却被他更用力地搂进怀里。这个吻逐渐加深,带着些许焦灼,像是要把许久以来的克制都倾注其中。
“领证?”分开时,闻璟的呼吸扑在她鼻尖,激起细小的战栗。
直到电梯的镜面映出两个交叠的身影。温遥情靠在闻璟肩上,闻到他今天喷了极淡的雪松香水,这是她送的,是她喜欢的味道。
指纹锁“滴”的一声解开,玄关的灯亮起。闻璟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温遥情惊呼,“别这么……”
“这么什么?”闻璟将她放在了沙发上。
温遥情去摸他的后腰,指尖触到衬衫下凹凸不平的疤痕。“疼不疼?”
“不疼。”他捉住她的手,吻她的掌心。
客厅有一盏氛围灯,橘粉色的光晕染在墙壁上,像一片温柔的霞。闻璟解开衬衫纽扣,温遥情看见他肩膀上她父亲的杰作。
“别看了。”他捂住她的眼睛,“不好看。”
她拉下他的手,也吻他的掌心。闻璟的呼吸陡然加重,手指穿进她的发间。
沙发微微下陷,他的吻蜿蜒而下,在某个瞬间突然停住,抬头看她:“会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