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吃不了辣,便只点了一碗。
玄衣剑客与白衣医修的组合惹得邻桌多看两眼,却在望见她们共食一碗豆花时恍然——定是哪对下山游历的道侣。
以二人的修为这些议论声一声不落地入了耳。
谢知遇状若自然地看向林初安的神色,见对方面色如常,她又无声地低下头。
【她没听到吗?可即便不能用灵力,她的五感应当也是强于常人的吧。】
在这样的犹疑声中,林初安唇角抿起似有似无的笑来。
到了傍晚,二人从巷中去城南寻客栈。
城南朱雀桥边的"醉春风"酒肆飘来香气,跑堂少年踩着流云步穿梭在桌案间,手里托盘却稳如泰山。
老板娘抱着襁褓中的女儿拨算盘,突然朝二楼嗔道:"客人的松鼠鳜鱼要凉了!"
后厨应声飞出青瓷盘,蒸腾的热气在空中划出弧线,稳稳落在十六号桌,林初安看得真切,那盘底贴着张御风符。
"两位尝尝酥皮鸭?"老板娘忽然抱着孩子凑过来,婴孩的小手抓住谢知遇的银针包,"今早现宰的麻鸭,用丹炉烤的——哎哟小祖宗别扯仙长的药囊!"
谢知遇轻轻掰开婴儿的手指,取回银针包。
【银针锋利。】
二人同老板娘说要住店,店里的小二领着她们往后院去,推开雕花木门的刹那,满庭辛夷纷扬如雪。
"东厢住着位绣娘,西屋是对卖灯笼的老夫妻。”小二将铜钥匙放在石桌上,"热水随时添,若需要针线尽管开口。"
谢知遇整理药箱的手顿了顿,她看见廊下晾晒的绣品,窗台上并排放着的三只陶狐。
林初安的视线再一次落到谢知遇的发簪处,温声说:“我去外面转转。”
“我同你一起吧。”
“不必了。”
【怎么拒绝了我,我今日不准备理你,得让你知道我生气了。】
林初安无奈地笑了笑,但也没再解释,握着从骰蛊秘境取出的月魄玉转头去了玉匠处。
她穿过夜市,又绕了些路才找到灯笼张。
“我想打个簪子,这是我的玉。”
灯笼张看完她手里的玉,浑浊的眼里突然迸出精光。
他颤着手抚过玉料,叹道:"这般品相的月魄玉……小老儿定不负所托。"
林初安又把就着月光刻画出的纹样递给灯笼张,画里的玉簪画得极细致。
持续了七个时辰敲打声终于停了,最后一笔落下时,灯笼张笑说:“这张簪子图费了不少心思吧。”
将玉簪放在盒子里,盖上盖子前又看了一眼,回了声:“还好。”
比起她为我做的,这些都算不了什么。
谢知遇察觉到林初安回来时,已经是深夜了,她故意装作没听到,直到第二日,她惯用的断簪旁多了个青玉盒,新簪通体温润,形容脱俗。
"俗气。"她对镜绾发时轻嗤,指尖却抚过每一道刻痕。
【原来昨日是去打簪子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林初安在廊下煮茶,听见她心里炸开万千烟火。
【那年论剑峰递来的玄玉,原是要绾住我余生青丝。】
肃风城的雨是夹着桂花香的。
林初安撑伞走过西市时,见符修在帮老妪补屋顶,雷符劈开的乌云里漏下阳光;丹修蹲在街角教乞儿认字,掌心火苗温柔得像盏灯。
"尝尝梅花酥?"卖茶点的婆婆硬往谢知遇药囊塞油纸包,"用你们修士说的什么……哦对,水灵诀和的面!"
谢知遇接过糕点时,婆婆忽然压低声音:"东街赵裁缝今早添了个千金,仙长给的红线灵验得很!"她拿出一根红线,低声问谢知遇买不买。
林初安的余光看到谢知遇付了银子,悄悄将那枚没什么特别的红绳收进了袖子里,以她的眼力不可能看不出,红绳上只是一个简单的安神符罢了。
【应该没看到吧,我收起来,万一以后能用到呢。】
醉月湖畔的枫叶染透霜色,饶是林初安也不自觉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