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仙羽意识不到司宁感伤的原因。

但当她看到司宁的手的时候，心中的疑惑倒是迎刃而解了。

“所以，师尊的手，是无法被我、或是现实世界的其他人‘看手相’的。”司宁说道，“尽管如此，倒也不是无法从‘手相’中看到师尊的‘命运’。”

（虽然我并不介意“命运”无法被预测这件事，但我还是觉得司宁的话语中存在矛盾。）

“为什么呢？我没听懂你的意思。”仙羽说道，“听起来，我的‘手相’是不会记录在这个世界的‘玄学’书籍中的吧？既然如此，要怎么才能通过我的‘手相’看到我的‘命运’呢？”

“可以去‘幻境世界’来看师尊的‘手相’啊。”司宁说道，“师尊的‘手相’不是为了被这个世界的人解读而存在的。但是，如果是师尊最初所在的‘幻境世界’的话，里面的人应该可以做到看懂师尊的‘手相’这方面的事情吧？”

（这就是“解决方案”吗？总觉得，有点儿草率和令人无力啊……）

“原来你给出的答案就是这个啊。”仙羽有些失望地说道，“不过，不必大费周章了。毕竟，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我的‘手相’意味着什么就是了……”

“跟这个比起来……我有个问题想问师尊。”司宁说道，“刚刚师尊看着自己的手的时候，是在想什么呢？当时，我确实是为了假借‘看手相’之名去看师尊的手，但……我觉得师尊并不是会关心自己的‘手相’的人，您的做法，让我感到‘异常’啊。当时，师尊为什么突然开始看自己的手，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是您的心中，产生了什么令您在意的事情吗？”

“没错，就是这样。”仙羽缓慢地说道，“我当时突然想到一件事。”

“这还要卖个关子？”司宁疑惑道，“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出来呢？难道是不能对我说的事情吗？”

“不，不是……”仙羽依然很缓慢地说道，“我发现，我的身上没有‘伤痕’。这也是我‘非人类’的证明么？”

“我觉得……恐怕确实如此吧。”司宁有些悲伤地说道，“因为，师尊的身体并非是‘人类的身体’。所以，您十分之美丽，但却欠缺某些‘人类应有的东西’。”

“那真是太遗憾了。”仙羽说道，“听了你的解释，我总觉得‘怅然若失’啊。”

“师尊不需要这样想。”司宁说道，“这是您‘非人、却超越人’的证明。绝不是您的缺陷，而是您的优美之处啊。”

“唉……”仙羽说道，“也许吧。但当我想到，这些都能证明，我并非‘独立的存在’、而是‘一开始就不存在的人’时……果然还是觉得格外悲伤。”

“悲伤的理由是什么呢？”司宁说道，“如果是为您‘曾经不是人’而悲伤的话，我觉得大可不必。您最初并非是人类这件事，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了，但是，您只要存在于这个‘现实世界’的话，就会越来越接近人类，最后终于成为‘完整的人类’的。这段预言绝不会出错，我向您保证。”

“不是那个问题。”仙羽说道，“我在哀悼‘自己’，却也不是在哀悼‘自己’。”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师尊？”司宁问道，“您所哀悼的，到底是谁呢？”

“我所哀悼的，是不像‘我’这般幸运的‘自己’。”仙羽说道，“我越来越意识到，我并非是‘独立的存在’，也明白，如果我仅仅是这般的话，是无法存在下去的。如果不是你救了我的话，我就会消失吧？可是，应该不是每个‘我’都会被你救下来的吧。那么，此时的‘我’被救了，‘我’很幸福。但是，没有被你所救的‘我’又该怎么办呢？当其他的‘我’消失的时候，是连意识到‘自己为何会消失’这一点，都无法弄清楚的……令人悲伤啊。”

“师尊这是‘杞人忧天’了。”司宁清晰地说道，“您的猜想，虽然听来值得忧虑惋惜。但是，这还是多虑了啊。”

“为什么这么说？”仙羽问道，“能说的清楚一些吗？”

“当然能。”司宁斩钉截铁地说道，“因为，无论是哪个‘可能存在的世界’，其中的‘我’，都一定会去救‘您’的啊。”

“啊？”听到了司宁意外的回答之后，仙羽不由得一愣。

“真的吗？”停顿少许时间之后，仙羽又再问道，“这真的是可能的吗？我很高兴，但是……”

“是的。”司宁的声音变得轻柔了一些，但依然是无比坚定的，他说道，“因为‘拯救您是我的命运’。虽然您因为‘我’才能存在于此，但是，反过来也是一样的。没有‘您’的世界的‘我’，已经不是‘我’了。没有拯救过您的‘我’，就不是真正的‘我’。而且，未能拯救您的‘我’，为了成为‘我’，也会每一次都这么做的。”

“我不理解……”仙羽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你能这么坚定地这么认为呢？那些‘你’明明并非真正的‘你’啊……”

“那是当然的。”司宁说道，“正如您能‘共情’其他的‘您’的感受一样，我也能感觉到其他的‘我’的感受啊。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去找到您，然后拯救您的。凡是失败的我，或是没有能意识到这些的我，都无法存在。就算活着，那也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您并不会知道我的感受的……”

“我确实不能理解。”仙羽说道，“如果你没能来找到我的话，会怎么样？”

“我会随着您的消失而自我毁灭吧。”司宁说道，“您永远不知道，您对我来说是何等重要的存在啊……”

（不是的，其实……）

（因为是在这样的状况下知道的，所以，多少也能明白你的感受啊……）

“这……这怎么能知道呢。”出于腼腆，仙羽无奈地说道，“不知道才是理所当然的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