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悦微弱地动了动嘴唇,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叫……知悦。谢谢姐姐救我。”
“今日我生辰,姨母特意让小厨房做了我爱吃的几样菜,有炸丸子和炸糕,厨娘也悄悄给我留了几块锅巴……我都吃了。”
舒苒华闻言,心中已经明白了病因,道:“你不用担心,等会吃了药便能好转。”
说着,她环顾四周,见左边有一间客堂,便同冬青一起扶起知悦,朝佛堂走去:“我们去那里歇息一下。”
知悦轻靠在舒苒华肩上,身体依旧又痒又痛,却是能忍受的程度,她勉力说道:“谢谢姐姐。”
客堂乃接待香客之地,或许是为将军府特意预备,又或许是香客们此时云集在法坛,此时并无他人打扰。
舒苒华让冬青守在门口,将知悦安置在椅子上,从腰间取出一小瓶药膏,一一涂在红疹上:“此膏含紫草、白芷、防风等草药,可祛热解毒,止痒止痛,过会你会感到舒缓些。”
知悦轻声道谢,随即便感受到丝丝清凉渗入肌肤,身上不适逐渐减轻,心中感激之情更甚。这位姐姐既美丽又体贴,还懂得医术,不会是天上仙女下凡吧?
舒苒华给知悦涂抹完药膏,便让她闭目休息,自己则时不时给她轻抚脉搏,观察变化。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陌生的僧人匆匆跨进门槛,面色凝重,气势汹汹。
冬青揉了揉被推搡的肩膀,气冲冲地跟了进来。
僧人目光如电,狠狠瞪了舒苒华一眼,随即疾步上前,手指轻触知悦脉搏,眉头紧蹙,审视扎在知悦臂上的银针。
旋即,他猛地抬头,冷声质问:“你施的什么邪门针法?”
他便是云隐禅寺的药僧,从小沙弥口中得知情况后,匆匆赶来。
然而,他不等舒苒华开口,便怒斥道:“你这等妄自行针,岂不是草菅人命!”
“你既非我寺比丘,怎敢在佛门圣地肆意妄为?若是出了差错,你担当得起这‘杀生之业’吗?我佛门岂能无端背负恶名?”
“师……兄,师兄!”这时,小沙弥匆匆赶来,气喘吁吁,手上的汤碗微微晃动,却未溅出一滴药汁。
“这位施主……确实懂得医术,师兄别……别误会,她先前已经帮……帮知悦缓解了症状。”小沙弥面色潮红,额上汗珠滚落,显然一路奔跑而来。
药僧却依旧脸色阴沉:“非我寺中人,不得随意施医,此乃铁律。我等守护伽蓝,本应‘防非止恶’,如何能放任外人坏了规矩!”
“何况,她区区一介女子,来历不明,若真出了差池,岂不是连累整个寺院?”
小沙弥急得面红耳赤,结结巴巴道:“可……可是,她确实……确实有医术,知悦的病情已有好转,这……这是事实啊!”
药僧冷哼一声,目光如刀,直逼舒苒华:“好转?岂知非是回光返照?”
小沙弥恨不得舌灿莲花,但他深知师兄性情,只得结结巴巴地重复:“她、她真的是好意,也治、治……”
“你别说了!”
药僧一向对小沙弥的结巴言语不耐,此刻见他在外人前失态,更是怒火中烧,转而斥责舒苒华:“你这女子竟敢私自行医,若非心怀叵测,便是无知妄为!佛门清净地,岂容你如此胡来!”
一通叱骂后,药僧却又低声念诵了声佛号,换上一副怜悯慈悲的神情:“然而佛祖慈悲为怀,念你身为女子,我寺正值水陆法会,今日便饶你一次,速速离去,莫要再踏入佛门半步!”
舒苒华能清晰地感受到僧人眼中的不屑与嫌恶,她不知为何他对自己如此敌视,口口声声都是寺规与身份,但她非泥人,更非甘愿受人诟病之辈。
舒苒华淡淡一笑,冷声道:“这位大师,你上来便施以苛责,口口声声提及佛规,却不知佛家慈悲为怀,救苦救难才是根本。我本就是一名大夫,行医救人乃分内之事,何来‘妄为’、‘叵测’一说?”
“再者,我施针之前,早已仔细诊断,知悦娘子病发时脉浮而运化失司,气血不和,清阳不升。现今她脉象转平,气血调和,脾胃渐安,清阳得升。在你眼中竟是回光返照,莫非你身为云隐禅寺的药僧,却连基本的医理都不懂?”
药僧面色一变,气息微滞,却仍强辩:“好个厉害的女子!你说你是大夫?真是口出狂言,我看你是妖言惑众!莫非你识得这位施主的身份,欲借此机会接近,图谋不轨!”
舒苒华见这药僧胡言乱语,又拦着小沙弥给知悦服药,语气不免染上几分冷意:“我已说明我是大夫,你却执意不信,反而诬陷我意图不轨,还百般阻挠救治。如此行径,恐怕你才是心怀鬼胎,别有所图!”
药僧面色铁青,怒目圆睁,显然是被戳中了痛处。
舒苒华微微一笑,那笑容淡然若水,不泛丝毫涟漪。她双眸冷冽而清澈,宛若深冬的寒泉,透出丝丝凉意。
她望着药僧,语气平静至极,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实:“医者仁心,你却无视病者之苦,不顾人命安危,颠倒是非黑白,我倒想问,你何谈清规戒律,何谈佛门慈悲,又如何能配称为‘僧’?”
药僧瞳孔骤缩,大怒道:“你……你竟敢如此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