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月伊门派内,一处暗道。
褚泓汲身着白衣长袍立在一旁,方才下了晨会,衣物繁琐厚重,加上此处昏暗潮湿,空气中散发着霉味,他不愿多待半刻,只得一脸嫌弃的问。
灯光点点,对面男子随意坐在地上,一手撑脸,闭目养神似,他坐下以自我为中心用血画了个歪曲的阵法,配上这间暗道显得更加瘆人。只见男子骤然睁眼,看向面前的褚泓汲,咧嘴笑道:“急什么?出不了错。”
褚泓汲斜视男子。
男子起身站直,用黯淡的光亮看着地下的阵法,颇有些自豪,又见褚泓汲的表情,连忙安抚道:“万无一失,不过你也不必担心你那宝贝徒弟,又不是大姑娘小媳妇,还不能出趟门了?”男子拿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嘴灌水,滋润口舌后,指了指地上血红的阵法,继续道:“要我说啊,这阵法用的血是越纯越好,灵性极好的更是绝佳。你那徒弟……”
男子还未说完,便见褚泓汲目光睥睨,面色肃穆,狠狠地瞪着他,警告道:“你可以试试。”
男子摊手作投降的手势,哈哈一笑:“不敢不敢……你可宝贝着呢,我哪有这个胆啊。”
褚泓汲挥袖离去,留男子一人在暗处。男子目送褚泓汲背影离去,眼前闪过一丝光亮,自言自语道:“还真是……”
……
誏寒溪终究还是忍不了剧痛,他的骨骼在哀鸣,肺部如火烧,肌肉酸痛无力,他禁不住这般疲惫。对誏寒溪而言,往往睡一觉是最好的,经脉逆流,灵息杂乱,恐怕内脏早已溃烂,命不久矣,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更让他疑惑的是,褚泓汲的能力还到不了下毒,自己却还全然不知的地步,有人在帮他。
是谁?
怕就怕自己断气的期间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柳樊瑀可能打不过妘逢雨。就实力来说,可谓是旗鼓相当,可妘逢雨血的灵性要比柳樊瑀要纯的多,柳樊瑀还不会使用血,对他来讲这只是让自己死而复生的用处。
可妘逢雨不一样,他天生神血,感知灵力的波动,万物的呼吸走向,不需要刻意,对他来讲,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虽说神留下的子嗣在这万年来与人的血脉混稀,就算如此实力也不容小觑,达到巅峰时甚至可以被称为诸神后的第五位“神”,还有褚泓汲那个疯子作为他的师父。
誏寒溪之所以让柳樊瑀别杀妘逢雨,是因为柳樊瑀在死生之间徘徊时,其实力往往会让人大吃一惊,或许还真能杀了他。
可是誏寒溪他……舍不得啊!
几万年来才见过多少位神血的拥有者,至今为止会修道,而且有一定实力的,也只有妘逢雨一人罢了!
誏寒溪双手环着柳樊瑀的脖子,血液在柳樊瑀后颈处凝固粘稠,血腥味直直冲入鼻腔,他说话的声音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小……樊。”誏寒溪昏昏沉沉,撑不住眼皮,不知是睡是醒,“两个…时辰。”
柳樊瑀从誏寒溪吐血开始就眉头紧锁,他不知道该如何救他,早知道当初就多听几次绪师兄的堂课了!
他只能让誏寒溪自己疗伤了,于是应到:“什么两个时辰的?”
“别杀……”誏寒溪从口中艰难吐出这几个字,“等。”
“等两个时辰?”柳樊瑀道。
誏寒溪不再说话,柳樊瑀知道,既然他不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他清晰的察觉到了背脊处寒彻骨髓的温度。慢慢的,连最后脖颈残喘的冰冷的呼吸也消失了,柳樊瑀总结出了一件事。
死人的身体背起来好像要比活人轻。
寒风刺骨,柳樊瑀的手被冻麻了,妘逢雨许久没有追过来,他连抛符箓的动作都没有。他甚至在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背着个人,总感觉轻飘飘的,他还在怀疑,后背的誏寒溪究竟还在不在。尽管柳樊瑀知道,他还是不安的低低问了句:“誏寒溪?”
无人回应。
柳樊瑀并没有太多的波澜,可能是看的死人多了吧。终于在林间停了下来,还是那块荒地,遍地的死人。
他知道了一件事实,要想救誏寒溪的话,不能去求柳氏的庇护,柳柒缘是什么人他不清楚。可誏寒溪并未承认柳氏肯救他,恐怕妘逢雨出来追杀他们这事柳柒缘也早就知道了,却毫无表示。
柳氏是投靠月伊的。
柳樊瑀脑内闪过褚泓汲的模样,鬼镇的阿瑶,柳家的死人,家主柳柒缘,妘逢雨递给誏寒溪药丸的样子,还有……柳柒凝。
柳樊瑀脑内嗡嗡作响,他将誏寒溪放在一棵树下,誏寒溪倚靠在树干,他紧闭双目,脸色惨白,四肢冰冷僵硬,嘴角还留有一丝血迹。
柳樊瑀突然想看看誏寒溪是否真的死透了,誏寒溪在他眼里的印象总是无所不能。他探过身去,试探誏寒溪的鼻息,随后默默伸回手来,用额头轻撞誏寒溪额头,冷气从额间开始散发,柳樊瑀小声骂道:“真是活该。”
叫你乱吃东西。
他掏出怀里的匕首,在左手腕处割出一道痕,右手用法术引出鲜血,绕着誏寒溪和那棵树画了个圈,鲜血落地,先是发出一阵微弱的红光,随后变得黯淡,直至消散。
“用你的血护你,我也没乱用。”柳樊瑀对着誏寒溪说道。
……
妘逢雨收到褚泓汲的回信是这样的。
“杀了他。”
妘逢雨没杀过人,也不喜欢。褚泓汲不会滥杀,也不会把他当成杀人工具。所以妘逢雨知道,杀“他”是有理由的,至于理由是什么,褚泓汲没多说。
妘逢雨说好奇也的确好奇,也不知能否开口问他,但褚泓汲分明说过,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问他。妘逢雨不想杀人,他还是回了符箓,三个字。
“为什么。”
……
耳边传来空气抖动的声音,一张传信符飘在褚泓汲侧面,他只单瞥一眼,符箓便燃烧殆尽。褚泓泓垂眸沉思,是告诉他,还是让他只管做不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