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昶抬手揩去刘安眼角挂着的一颗泪,笑道:“这是好事,大姐姐该高兴才是。”
刘安连连点头:“是,该高兴,该高兴才是。”
刘昶神神秘秘低声道:“大姐姐交代我的事儿,现已有了进展。”
听这意思,是栾南有破绽了?
刘安问道:“七弟,可是……栾南?”
刘昶点点头,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沓子纸并几枚铜钱递给刘安。
刘安疑惑,接过细看,翻过之后,察觉不妥,这几枚铜钱上的字样模糊,看着倒像是私铸币,因而问道:“我记得开国至今不曾发行过这些钱币啊!”
莫不是……刘安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莫不是诚王私自铸造铜钱?那这沓子纸又是……”
刘昶一一解释道:“这一沓子,是诚王在栾南发行,说是什么代钱,用以代替铜钱。这几枚铜钱,是诚王在属地私自铸造的。”
私铸铜钱?温嘉诚瞪大了眼睛,紧紧盯向刘安手中的那几枚铜钱。
刘安不由自主后退半步,不可置信看向刘昶:“他……他豢养私兵、私铸铜钱……他要做什么!他这是要谋反吗?”
不过刘安心中又有些疑惑:“全国的铜矿不都归朝廷管吗?他又是哪里来的铜?”
刘昶道:“听说,在胡人那里,发现了一座铜矿。”
“胡人?”刘安听后不免冷笑一声,“咱们这位诚王叔倒真是有本事。”
“大姐姐,那我们如今?”
“陛下他可知道?”
“探查栾南是我私下去的,还未曾禀告陛下。”
刘安坐回书桌前,撑着下巴,食指有意无意地在脸颊上轻点着,细细思索着其中的利害。这件事若是由她去说,只怕那些不满她的朝臣们会从中作梗,那倒是不好了。
刘安思定,心中有了主意:“那便由陛下去处置吧。”
康佑帝刘绥登基已有两年,一味的躲懒是不行的,有些事也该让他去做了。
刘安问道:“这些铜钱你那里还有多少?”
刘昶摇摇头:“诚王管得严,不许这些铜钱留出栾南地界,我身上只这几枚,姐姐可是需要更多的铜钱?”
刘安重新举起铜钱看着,铜钱上的字模糊,看着模棱两可;而后又放回手中摸着,摸着粗糙,不似正经铜钱那般精细。
刘安道:“只凭这几枚铜钱,恐怕诚王叔会想方设法地去脱罪,我们得需要更切实的铁证,最好是能抓住诚王叔与栾南暗中勾结的铁证,暗中通敌、私铸钱币、豢养私兵,哪一个不是死罪重罪?”
刘昶抱拳道:“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再找到证据的。”
刘安道:“这倒也不急,慢慢来,切忌打草惊蛇。这件事便先到此为止,除了你我嘉诚三人,不要再让旁人知晓。”
刘昶点点头:“我明白。”
刘安闭上眼睛,揉了揉发胀酸痛的眉心,道:“你先下去忙吧,我这里还有些折子要批。”
刘昶退行数步,抬头看了眼刘安,犹豫道:“大姐姐,可有五姐的消息?”
刘安闻言一怔,手中的折子僵住,自平定蔡桐叛乱之后,便许久不曾见到过这个妹妹的身影,即便是派人去寻,也未曾有过消息。
温嘉诚也停下手中的动作,支起耳朵听着。
刘安神色很快恢复如常,无奈摇头道:“已经派了不少人去寻,并未寻到什么踪迹。不过先前倒是收到五妹的一封信,让我们不必太担心她。”
刘昶张了张嘴,想看看刘宁写的那封信,不过很快又咽下话语,默然点点头,只要她无事,那便好。
正说着,刘赞来了。
刘安看了眼刘昶,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后续的法子,只怕……会坏了自己的计划,便笑着支开刘昶:“昶儿,你在边关多日,想必很思念容娘娘吧,快回去洗漱洗漱,见过陛下后再去见过容娘娘。这些日子你不在京中,容娘娘可是很思念你呢。”
“是。”刘昶瞥了眼刘赞,示意等会有话要问他。两人眼神交汇,便知对方心中所想,见刘赞默默眨眼回应,刘昶方才安心退下。
刘安拿出那几枚私铸币,问道:“赞儿,若是我们仿着这些铜钱的样式去铸造,需要多久?”
刘赞接过后仔细看了看,又掐着手指算了算,回道:“这些铜钱并不精致仔细,若是铸造,多则半年少则十几天。”
刘安点点头,垂下眼眸,沉思稍许,道:“也不需做得许多,四五吊钱即可,一两个月的时间能造出来吗?”
刘赞不免心中存疑:“大姐姐私铸钱币可是……这些铜钱是哪里来的?我怎么从未见过?”
刘安冷哼一声,言有所指:“这些都是咱们那位诚王叔铸造的。”
刘赞闻言大惊:“这……”
刘安道:“我已想好对策。这事儿我们不便插手,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即可。”
“待到程尚书、还有王太傅家的仆人上街采买时,给他们在正经铜钱中掺入少许这些私铸币。”
“想必用不了多久,他们便会有所察觉。他们两个可都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他们知道了,想必陛下也会知道。”
刘赞点点头:“还是大姐姐心思缜密。那我便吩咐人按着大姐姐的法子去做了。”
“赞儿,傅姑娘曾为孝懿太子验过,不知当初孝懿太子被迫服下的是什么毒?”刘安知道,有诚王在一日,他们便不安一日,国家便不稳一日。既然诚王叔不仁,便不要怪他们这些子侄们不义。
“大姐姐是要……”刘赞瞪大了眼睛,是要赐诚王一杯毒酒吗?刘赞想到此处,急忙劝道:“大姐姐三思啊,再怎么说,他是我们的长辈,他如今已然犯了种种重罪,只需陛下发觉他的不臣之心后,依律处置即可,何须大姐姐插手?若是一杯毒酒此下去,只怕……只怕日后姐姐的名声……”
刘安并不畏惧:“诚王豢养私兵,若是处置起来,只怕又是流血千里,倘若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解决掉他,一时的名声又算得了什么?来日国家安定天下太平,臣民自会明白我的用心。”
“你且去忙吧,七弟还在外头等你呢。”刘安摆摆手,方才两人的小动作她都看在眼里。
刘赞张了张嘴,脸上讪笑着,只说了声:“是。”而后缓步退下。
都快走出大姐姐的福康宫了,怎么还没见着七弟刘昶?不是说好了等他吗?
刘赞左顾右盼地寻着,忽然身后传来一声:
“我等你等得花都要谢了。”
刘赞被刘昶这声音吓了一跳,翻了个白眼,抚着胸口转身,“冷不丁地出声,要吓死我压!”
刘昶此时没心情同刘赞说笑,急忙问道:“你耳聪目明消息灵通,近来可有五姐消息?”
想到五姐叮嘱不许将她的行踪告诉任何人,刘赞不免有些犹豫。
刘昶与刘赞两个从小一同长大,见刘赞这般吞吞吐吐,便明白了。
刘昶一掌拍在刘赞肩上:“她不让你说?”
刘赞推开刘昶的胳膊,眼神躲闪:“你别问了。”
刘昶点点头,抱臂看着刘赞:“她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