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慕晋随接过了她的话头继续说下去:“一切经历对自身所造成的影响,都源于自己的定义,不是吗?”
“对!”谢雪阳路都不走了,背着双手,像田野里纯粹的精灵:“我当时阅读到这个观点时,像一下子打通了任督二脉,原来想不通的很多事都迎刃而解了。”
“是的,所以痛苦,是我们自己主观上选择了痛苦。”
能如此近距离和谢雪阳深入交谈,慕晋随非常开心,她可能忘记了,阿德勒心理学是她自己在视频中分享过的内容,虽然没说书名,也已经很久远了。
明明是她启发的他啊。
俩人坐在一块大树下的石头上,谢雪阳坐在他身侧,还是比他矮了一个头。
慕晋随两手撑着石面,比她往后坐了点。
在她滔滔不绝的时候,没人发现,他正在身后,用一种接近痴迷的目光凝望着她,看她白净的侧脸,柔顺的黑发,甚至是脸颊上微微泛着光的细小的绒毛————
他要受不了了。
一声特殊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也打断了谢雪阳的滔滔不绝。
她掏出手机一看,是戴斯茗的视频电话。
谢雪阳什么也没想,跟慕晋随说了声“不好意思”,就直接点击接通。
慕晋随眼见看见待接通界面上戴斯茗的大名,还没来得及躲,就被映入了镜头。
谢雪阳毫不避讳地跟戴斯茗报备:“我没干啥,晋哥在这呢,我带他到校园里转转。”
她倒是坦坦荡荡,可这里光明磊落的只有她一人。
慕晋随心里藏满了见不得人的东西,他可怕面对自己的好兄弟了。
撬墙角毕竟不光彩,翘好兄弟的墙角就更是畜牲到家了。
慕晋随撑起笑脸去跟戴斯茗打招呼,他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立刻被戴斯茗捕捉到了不寻常。
戴斯茗皱起了眉,感觉慕晋随最近有点不对劲。
他怎么老是出现在自己女朋友身边?
出于男性的直觉,他觉得慕晋随没打好主意。
此刻不是说话的好时候,没说几句,谢雪阳就挂断了电话,冲慕晋随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这是逐客的意思了。
慕晋随还没待够,心下有些失望,但从长计议,此刻不易急功近利,他点点头,时候不早了,起身道别。
谢雪阳给他送到了校门口,刚转身,就又拨通了戴斯茗的电话。
今天的男朋友格外粘人,她一边满不在意地应付他,一边忍不住洋溢起甜蜜的笑容。
可是这份笑容,却在看见一条消息的弹窗后戛然而止。
谢母在家庭群里对她点名道姓地问道——[你是不是在那边谈恋爱了?]
以谢雪阳对谢母的了解,接下来绝对大事不妙。
她上扬的嘴角不受控制僵硬在脸侧,眼尾淡下来,直到表情变得非常严肃。
谢雪阳的手指按在键盘上,反反复复,不知道该怎么回。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戴斯茗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怎么了?雪阳,你咋了?”
戴斯茗瞧见她的脸色不正常,不禁有些着急。
没事,谢雪阳把屏幕切回去,对着戴斯茗扯出笑来:“我有点事,回去再给你打。”
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果不其然,她这边刚挂,谢父谢母的视频通话就打过来了。
还是那句话,谢母劈头盖脸地质问:“你是不是在那边谈恋爱了?”
谢雪阳特别不想跟父母聊这样的话题,她觉得尴尬,又觉得难堪。
见她沉默,谢母冷笑道:“要不是你堂姐刷到了你的朋友圈,咱们还被你蒙在鼓里呢。”
谢雪阳想起之前和戴斯茗去度假村拍了几张合照,她发朋友圈的时候刻意屏蔽了家人,没想到还是漏掉了堂姐。
她皱着眉头,表情疲惫道:“我都二十四了,谈恋爱不犯法吧。”
“少顶嘴!”
这次发话的是谢父,这个古板的男人一惯刻薄,对着她就是一通骂:“我就知道不能让你出去!人家都笑话咱们你知道吗?那么大了还往外跑,我就应该听你三叔的,让你赶紧回来嫁人,女孩子家家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谢雪阳一下子被激怒了,她从父母嘴里听到嫁人这一类的字眼就特别恶心。
“哦,我可以嫁人,但是就不准谈恋爱是吧?非得跟你们介绍的对象谈是吧?”
一惯好脾气的谢雪阳彻底崩溃了,情不自禁刻薄起来,永远、永远只有她的父母能狠狠踩中她的雷点。
“你怎么那么不听话啊!”
见谢雪阳也火了,谢母又开始哭哭啼啼地打感情牌:“你在那边谈了恋爱,那大老远的,以后要万一在那边安家了,你让我们俩咋办?”
“我们可只有你一个孩子啊!”
又是这样,又是这一套,这种话,这样的pua,谢雪阳从小听到大。
她现在读书读的多了,自洽了,可不那么好骗了,人生中第一次冲着父母撕破脸道:“等着我给你们养老啊?”
哈,谢雪阳无声笑了一下:“我堂哥从我房间里搬出来了吗?我自己家,连我的容身之地都没有,你让我怎么回去?”
“听说我堂哥做生意你俩给掏了不少钱啊,爸爸、妈妈,怎么我上个学都得自己打工交学费呢?”